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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青梅记(59)+番外

贺砺冲她摆摆手,穗安只能停在原地,看着贺砺走到孟允棠的坐床旁。

孟允棠低垂着脑袋,鸦黑的发丝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五彩色泽,细细的脖颈白得像是檐上春雪,却又偏在靠近翠色领子之处生了一颗朱红小痣,仿佛落在茫茫白雪中的一滴血,看得人心头燥起。

贺砺移开目光,俯身,伸手去拿她指尖松松捏着的那半块千层酥。

孟允棠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从她手里把东西拿走,本能地用力一抓,半块千层酥被她握得粉碎。

她惊醒,抬头一看,贺砺正俯身看着她,一双狭长而精致的眼睛因充满戏谑而格外明亮,道:“和小时候比起来,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就算是睡着了,旁人也休想从你手里拿走吃的。”

不远处穗安忍俊不禁,抬手掩着嘴。

孟允棠看看碎了一手的千层酥,又羞又恼,回嘴道:“谁说我没变了?我……我长高了!”

“哦?你不说的话我还真没看出来。”贺砺一本正经道。

这是说她矮的意思?

孟允棠气死了,抬手就把手里的酥碎往他身上扔去。

贺砺微微一侧身就避过了,从容地走到一旁,在食案对面坐下,吩咐穗安:“去叫人打水给你家娘子洗手。”

穗安看孟允棠,见她没反对,就应了声是,下楼去了。

孟允棠见贺砺看案上被她吃光的庵波罗果盘,脸上有些发烧,绷住表情道:“我是想起小时候的事,太生气了,才吃掉的。”

“什么事?”贺砺问。

自己耿耿于怀多年的事,他竟然已经忘了,孟允棠愈发生气了,道:“你说我没门牙不好看,也不想想,我的门牙就是被你用庵波罗果崩掉的!”

贺砺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展开,眼角眉梢都染上一层春光般的笑意,道:“你还好意思说?那时你那颗门牙都晃了半个月了,偏你怕疼不肯拔,东西也不能好好吃,若不是我用庵波罗果哄你,还不知要多受多少罪。”说罢他睨了孟允棠一眼,故意放慢语调道:“还记得那日,有人听说庵波罗果甘甜如蜜入口即化,竟连削皮都等不得,啊呜一口,在果上留下一颗大门牙,真乃世间奇观。”

孟允棠羞愤欲死,又不知该如何为自己挽回颜面,最后只得一扭身,不看他。

贺砺看她连耳根都红了,知道这是羞极了,便不再逗她,清清嗓子道:“把手伸出来。”

孟允棠扭头看他:“做什么?”

“伸出来。”

右手还沾着酥碎,孟允棠茫然地伸出左手。

贺砺伸手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几乎能将她的手整个包住。细嫩的手背落入他的掌心,温暖而又带一些粗砺的感觉。

孟允棠下意识地就要把手缩回来,他握住不放,抬眸看她。

亲都不算轻薄了,握一下手似乎也没有理由拒绝。孟允棠只得红着脸将目光移开。

他把她腕上的镯子褪了下来。

孟允棠错愕地转过脸来,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贺砺将那只天青色的玉镯放到一旁,道:“长姐可以送你镯子,但不能以姐妹的名义,因为你是她的弟媳。”他从怀中摸出另一只玉镯,道:“作为补偿,我赔你一只。你看这只如何?喜欢吗?”

那是一只透着浅粉色泽的羊脂玉镯,光润通透明洁如月,更为难得的是,上面居然还有两片形状像花朵一样的绯红纹理,这简直就是在孟允棠的喜好上打滚耍赖。

“喜欢。”她都顾不上和贺砺置气了,一双乌眸闪闪发光地盯着那只玉镯。

贺砺垂眸,长而密的睫毛掩住眼底些微笑意,握着她的左手帮她戴手镯。

嗯……戴不上去。

贺砺将镯子褪下来,拿到她手腕旁比了比圈口大小,确定圈口比她的腕子大了不少,于是握着她的手指重新将镯子往她手腕那边推,到拇指根部时再次卡住。

他稍稍用力。

“疼,疼。”孟允棠低声叫起来。

贺砺将镯子拿下来,见她嫩白的手背上一抹红痕,眉头微蹙,自语道:“怎么可能戴不上?”

他握了握孟允棠的手,软绵绵的连骨头都摸不着,恍然,眉梢微微一挑,眼底就漫出孟允棠所熟悉的戏谑光彩来,刚要说话,见孟允棠虎着脸戒备地瞪着他,咳嗽一声硬生生地转移话题,道:“是这个镯子不好,没福气的东西,合该扔了。”说着便拿起那镯子要扔到楼下去。

“你敢!”孟允棠生怕他真的将那只桃粉镯子扔了,忙道:“哪有人戴镯子如你那般硬往上撸的?我能戴上呢,你把镯子给我。”

“我瞧着戴不上,你可别把自己弄伤了。”贺砺不信。

“我说能戴上便能戴上。”孟允棠急道。

贺砺便将镯子给了她。

恰穗安带着侍女端着水上来,孟允棠将镯子递给穗安收起来,洗了手便下了坐床,说时辰不早要回家了。

贺砺也没留她,带着她来到楼下。

孟允棠出了门走到老桃树下,忽然记恨起他嘲笑她个子矮的话,便对贺砺道:“你能帮我摘一枝桃花吗?”

贺砺仰头看了看,道:“当然可以,要哪一枝?”

孟允棠伸手指着一枝以贺砺的个子也需要跳起来才够得着的桃花道:“要那枝。”

第32章

贺砺仰头看着她指的那枝桃花, 道:“那一枝太高了,我摘不着。”

孟允棠心道:你跳起来不就摘得着了?

带着这样让人兴奋的期待,她怯怯地觑着他道:“我就想要那枝, 不行吗?”

贺砺瞧着她,道:“怎么不行, 当然行。”

说罢他就朝她走去,在她不明所以的注视中俯身将她以抱孩子的姿势抱了起来。

孟允棠坐在他手臂上,双手紧张地揪住他肩上的衣服,低着头呆愣愣地看着他。

“看我作甚?不是要摘那枝桃花吗?摘啊。”贺砺仰着头,眉眼间俱是得意。

这样的姿势……察觉到周围侍女因惊讶而不自觉地发出来的细微动静,孟允棠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她假装镇定地仰起脸, 果然看到那枝他也够不着的桃花已经触手可及,忙抬手折了下来,拍打着他的肩低声道:“快放我下来。”

贺砺故意道:“难得这么高, 不多摘几枝?”

“我不要了, 快放我下来!”孟允棠小腿乱踢。

贺砺忙抽出左手扣住她的脚腕, 难得的露出了羞恼的神情,低声道:“乱踢什么?”

孟允棠愣了愣。

当年出嫁时阿娘并不知道那晏辞是错娶, 自然也不会想到晏辞会气得不理她,所以婚前也曾关着门窗红着脸教她看过避火图。

她反应过来, 羞得恨不能遁地而逃。

贺砺将她放在地上,她转身就走,逃也似的道:“我回家了,不必相送。”

贺砺一把将她扯回来, 道:“慌什么?去前头马厩里挑匹马再走, 省得哪日又以买马做借口,与什么阿猫阿狗去逛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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