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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77)

众人都是刀尖舔血惯了的,听得这话,无不摩拳擦掌。

韦禄骑马走在前头,到了南山脚下,只见晨雾中的山道口有一株巨大的槐树,槐树上隐约有一抹青,待走得更近些才察觉,竟是个女子。

有眼尖的人认出来,道:“那不是正气堂的晏小姐么?”

“哦?那可巧,债主就在跟前等着,找的不就是她么?”

韦禄眯了眯眼看,确实是晏月夕。

只见她倚在树枝上,啃着手里的果子。

“主事,这晏小姐怎的守在此处?”师爷道,“莫非走漏了消息?”

他心里有些打鼓。晏月夕如今的本事,他们都是知道的。计议之时,众人一致以为,此战的要紧之处,在于那出其不意四个字。

没想到,还没到地方,就遇到了晏月夕。

韦禄却是镇定,打量打量四周,发现只有晏月夕一人。

“怕什么。”他说,“叫兄弟们好生戒备,防着她有埋伏。擒贼先擒王,她露面了是好事,一会儿让孙把头伺机将将她拿下。”

师爷应下。

韦禄带人上前,拱了拱手,道:“晏小姐。”

凌霄扔了手中的桃核,不紧不慢道:“韦主事莫非迷路了?昨夜就说要来,害我等了一晚上。”

韦禄一听,知道消息果然走漏了。

身后众人已然将手按在刀上,气氛骤然变得凝重。

“晏小姐亲自来迎接,实在是客气。”韦禄笑一声,道,“我今日带着弟兄们前来,乃是听闻晏小姐开了新堂口,登门拜会。我隆兴行和正气堂是故交,老堂主晏大在世时,与我来往不少。这新正气堂开张,晏小姐把全扬州的人都请了,却独独不给我隆兴行这面子,可当真是说不过去。我寻思着,这老主顾的情分不能断,该走动还是要走动,晏小姐说呢?”

第九十三章 肃杀(下)

凌霄听着,唇边浮起一抹冷笑。

韦禄蛮横惯了,编个理由也编得漫不经心。他不提这茬还好,提这茬,算是撞到了刀口上。新正气堂开张那日,许多宾客来不了,就是韦禄捣的鬼。

她看一眼韦禄身后的人,道:“既如此,来的都是客,正气堂自不会失了待客之道。韦主事能上则上,我在山上等着诸位。”

她说罢,拱手作辞,闪身消失在丛林中。

师爷看那山林幽深,隐隐有肃杀之意,低声道:“主事,这恐怕有诈。”

韦禄问:“不是说正气堂的人悉数出去押镖了么?怕什么?”

师爷道:“是这么听说,可谁也保不准是真是假。”

先头得了令的孙把头听了,也道:“主事,你叫我先去拿下,这要追上去么?我可不敢啊。”

“我去!”方才说话那壮汉在后头道,“把头若是不敢,我先行一步,只是这头功得算给我!”

韦禄扫了他一眼,看向身后。只见好些人都跃跃欲试。

他思量片刻,扬声道:“先攻入山庄者一千两,晏月夕的人头一万两。”

众人一阵欣喜。

只听有个猥琐的声音道:“那晏月夕毕竟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就这么砍了怪可惜的。”

旁人一阵哄笑。

韦禄豪气地摆手:“我只要她人头,别的全凭弟兄们处置!”

众人得了话,各是振奋。

一阵杀声震天,百来号人沿着山道蜂拥而上。

顷刻间,韦禄身边还剩下三四十人,大多是孙把头的手下。

“你不去?”韦禄看他一眼。

孙把头殷勤道:“既然是现成的好处,就先让给兄弟们,我留下保护主事。”

韦禄满意颔首,不再多言。

师爷伸长了脖子往山上看,可山林郁郁葱葱,什么也看不清楚。

只见群鸟飞起,隐约可知帮众所到之处。

百来号人势不可挡,一口气跑到了半山腰,师爷喜道:“主事,看来一切顺利,我等也跟上吧。”

话音才落,只听林间传来阵阵惨叫,间或听见流矢破风之声。

韦禄面色一寒,问:“出了何事?”

孙把头赶紧差了跑腿前去打探消息。

只是人还没上晌,却见十来个人跑了回来,道:“要命!那山道上有机关。也不知哪个蠢货碰了,忽而千百支暗箭迎面飞来,一下倒下了大半。”

“那剩下一半呢?”韦禄赶紧问。

“那箭雨只有一波,射完了就没了,其他人继续往前去了!”

韦禄又问:“路上可遇见了正气堂的人?”

“一个也没瞧见。”

韦禄听罢,神色反倒松了下来。

师爷也听出这话的意味,小声道:“主事,看来上头真的没人。否则,怎的不趁乱杀一波?”

韦禄却道:“稍安勿躁,且再等等。”

果不其然,片刻过后,又听一阵喧嚣。

有人吓破了胆,哭喊着跑下山来,道:“有陷阱!那山道有一段长桥,看起来与山路无异,带我等全都站上去,桥突然塌了,好些人掉了山涧,摔的无影无踪!这钱是要人命的,我不赚了!”他说罢,往来时的方向跑了回去。

韦禄听罢,又问另一人:“还有多少人往前?”

那人答道:“还有四五十。”

“是否见到正气堂的人?”

“不曾见。”

韦禄点点头,道:“孙把头,现在便护送我上去吧。”

孙把头听罢,不由得一惊,忙阻拦道:“主事,不若再等等?兴许还有别的陷阱?”

韦禄却道:“算脚程,差不多了。前头的险路,你的手下都替你探好了。你若还惧怕,便卸了这把头的职,让能者居之吧。”

孙把头自然不愿丢了这头衔,赶紧称是,整顿了队伍,护送韦禄上山。

一路上都是负伤下山的帮众,还有惨死在机关之下的尸首。

韦禄听见呼救,只冷漠地撇了一眼,匆匆经过。

在他看来,这山林里必定有埋伏,只是这些莽夫被钱冲昏了头脑,竟不假思索地冲了上去,生怕被人抢了便宜,可谓死有余辜。而越是有机关,他越是笃信,这正气堂里必是空虚,以至于竟拿出机关这等不入流的手段来防御。

途经那处桥时,只见它已经老旧,想来只是踩上去的人多了,桥面上的木板就支撑不住了,破开个大洞,上面的人径直摔入了深渊里。

只听下方山涧下水声爆裂,水量丰沛。就算没摔死,也足以将人淹死。再要寻那尸首,可要寻出几十里地之外。

不过纵然如此,这桥也还有一半能走。韦禄吩咐众人一个一个过,不可莽撞。

孙把头一路心惊胆战,过桥之后,赶紧令人前去探路。

只见那人回来报道:“我们有二十余人已经到了山庄前,只晏堂主一人守门,再无他人!”

众人听闻,十分振奋。那二十余人,再加上他们这三十人,就有五十。

任晏月夕再如何能打,必定也守不住。

韦禄终于露出了笑意,令众人火速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