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花朝月夕(50)

“他若是真来了呢?”

“真来就真来。”凌霄道,“来的都是客,他愿来,便说明他已经认了我这新堂了,岂非大善?”

邓五摇头:“你怎知他是来捧场的?说不定是砸场的。”

“那更好了。”凌霄胸有成竹,“若是全江湖都看着我将他打趴下,你说将来谁还认什么新堂旧堂?正气堂只有我这里一家,别无分号。”

邓五见她说的语气豪横,只得无奈应下。

凌霄喝一口茶,看了看邓五,忽而道:“想必五叔知道了,我前几日去找过沈劭。”

邓五又是一愣。

“哦,是么?”他也喝一口茶,“说什么了?”

“想来沈劭已经跟五叔说过了,我也不必再赘述。”

邓五拿着茶杯的手僵住。

她这番摊牌,让邓五十分不适,他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于是只能干坐着。

凌霄并不逼他,只道:“五叔究竟为什么来的我这里,你知、我知。我也摊开了跟五叔说,我这里缺人,正好就是缺五叔这样的人。我相信五叔终究不会害了我,所以我打算相信五叔,自然也不打算逼迫五叔。若五叔果然不想帮我,我不会勉强,五叔自去便是。”

邓五沉默了好一会,问道:“你是何时看出我假投诚的?”

“一开始就知道。”凌霄道,“沈劭不是傻子,他即便有心赶走五叔,也会想到,五叔离了他就会来我这里。他那般精明,又岂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送人?”

邓五露出一丝苦笑,看向凌霄,道:“来这里,并非沈劭的意思,是我自己的主意。”

凌霄诧异地看向他,问,“为何?”

“你是大哥的女儿,我不帮你,还要谁能帮你?”

凌霄觉得有意思,道:“五叔这般情深义重,当初又为何跟着沈劭一起,逼我嫁给那徐黑水?”

邓五一时结舌,讪讪道:“你到底还是放不下那事。”

“我都死过一回了,怎能说放下就放下。”

邓五叹口气,道:“这其中的内情,并非面上的模样。我知道你恨沈劭,可他并非你想那般,他也有许多不得已。”

“我也不想和他闹到这个地步,若有误会,坐下来澄清不就好了。可他从不愿与我说,不如五叔替他说明?”

邓五目光闪动,张了张口,可过了一会,却似乎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摇摇头,道:“这事我不能帮沈劭做主,还需得他自己说。”

凌霄不由着急。

“江湖中人,怎么婆婆妈妈?”她皱眉道,“五叔既然是来帮我的,又何必藏着掖着?”

邓五摆摆手:“我说的句句是实,你不信,我也无法。”

凌霄心中一阵气闷,和这些老江湖说话就是累人。

“罢了。”她说,“我说这些,也不过是想着跟五叔把话摊开。毕竟过几日就要开张了,五叔又是我的总管,一家人不能在心里存着膈应。既然五叔愿意帮我,那便是解了我最大的烦恼,其余之事,日后再说不迟。”

邓五面露欣慰,点头称是。

凌霄又和他商议了一会开张的事,忽而想起一人,道:“那叫庄涛的打擂头名何在?”

*

庄涛正在屋里睡觉。

他是头名,日后是总把头,所以单独分的一屋。

凌霄在外面敲了好一会儿门,庄涛才揉着眼睛来开门。凌霄只觉一股酒馊气从里头迎面漫出来,冲得她厌恶地皱起眉。

阿莺忙捂住口鼻,朝里面望进去。只见地上好几摊呕吐物,想必是昨夜喝多了吐的。

“小姐和涛爷到旁屋去说话吧,我叫人来拾掇拾掇。”阿莺道。

涛爷?凌霄不由得蹙眉。

阿莺这人就是嘴甜,可对着这样的人也奉承得出口。

凌霄有些不快,看庄涛一眼:“姓庄的,你随我来。”

庄涛见凌霄竟亲自登门,宿醉已是一下清醒。

他应一声,十分难得地整理了一下头上的乱发和身上的衣裳,跟在凌霄身后,道:“我以前有个相好,就是叫我姓庄的。你年纪太小了,我俩不合适。”

凌霄竖眉,抬手朝他脑袋砸了一拳。

第六十四章 新正气(下)

庄涛捂着脑袋哇哇直叫。

“再乱说话,我还打。”凌霄冷冷道。

庄涛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她,七尺的汉子,神色竟似乎很是委屈。

“这下清醒了?”凌霄问。

庄涛委屈地点点头,乖乖跟着凌霄到了旁边屋子。

这里空着,摆着些桌椅。凌霄在正中的桌子前坐下,看庄涛一眼。

庄涛识相地隔着桌子坐到对面,一声不吭。

阿莺端了茶水进来,给二人倒了茶,道:“那屋子一会儿就收拾好了。涛爷,不是我说你,昨日进门前,堂规可是说过的,不许在庄子里酗酒赌钱。堂主将这山庄弄来给大伙儿住,除了行事便宜,也是为了让大伙儿有个安心落脚的地方,不必到处租住。涛爷既然来了,就是家里人,哪里有把家糟蹋了的?涛爷可是要当头领的,更当尊重些,别让弟兄们看了笑话。”

这话说得颇客气,一口一个“涛爷”,但也颇有些告诫的意味。

凌霄想,阿莺这个军师上手挺快,竟学会了恩威并施。

庄涛刚才冲撞了堂主,正想堂主会不会把自己踢出去,落个难堪。此时见阿莺是在堂主面前给自己台阶下,忙捣蒜似地点头。

阿莺抿唇微笑,看凌霄一眼,退下了。

凌霄将手指轻轻摸着茶杯的杯沿,问:“你究竟多大年纪了?”

“记得不甚清楚,但二十七八总有的。”庄涛老实道。

凌霄不可思议地打量他。就他这副饱经风霜的面容,居然不是四十?

“还不到三十?”凌霄狐疑道。

庄涛讪讪地摸了摸脸:“我看起来显老,你别被我的脸骗了。”刚说完,他突然想起阿莺方才的话,轻咳一声,正色道,“在下确实不到三十。”

凌霄打量他一眼,道:“我就是想知道,你昨日为何故意输给我?”

“故意?”庄涛讶然道,“堂主技高一筹,怎是我故意输的呢?”

凌霄冷笑一声,道:“我要是连这个也看不出来,那就算白白练了这一身功夫。以掌击棍犹如以卵击石,你是擂台的头名,连五叔也对你赞誉有加,怎么犯这等错误?再者,我比试前就问过你,是否允我使棍。你若要与我斗拳,何不那时就拒绝?何须多此一举除我兵器呢?”

庄涛的目光闪了闪,心想原来是为了这个,不是故意来抓自己酗酒。

他心定下来,道:“堂主多虑了,在下确实并非故意。”

凌霄不理会这狡辩,道:“堂规里可是有言在先,不可欺瞒堂主。这点小事都不肯说实话,我如何信任你,如何放心将货物交于你押运?”

庄涛挠了挠乱发,有些无奈:“堂主就这么想知道自己技不如人?”

凌霄瞪他一眼:“你是从不曾学过正经说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