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花朝月夕(351)

“我本来就这样。”月夕道,“小时候体弱多病,郎中说寒气重,到了冬天就是暖不了的。”

皇帝不多言,将自己的裘皮大氅拿过来,披在她的身上。

“日后再屋子里穿多些。”他说,“我的寝宫里有地龙,回宫之后,你就住那里。”

月夕耳根热了一下。

那个地方,她不是没有住过。当初跟皇帝闹脾气的时候,她为了逼皇帝将自己赶出去,光明正大地霸占龙床,闹得宫里人尽皆知。

不过二人当真定下来之后,反而注重起操行和风评来,再也没有做过那样出格的事。

莫说睡龙床,就算日常相处,也仅限于御书房里。在众人面前,二人本本分分,堪称礼仪典范。

当然,月夕经常会怀念自己和他可以不用那么讲规矩的时候。

那张床又大又软,枕头上和被褥上,有他的味道。淡雅而温暖,是她喜欢的。

“那怎么行。”月夕嘴上却道,“那是你的寝宫,我睡进去,岂非要惹人非议?”

“这有何难。”皇帝道,“我回去,就令人搬寝宫,与你对换。”

月夕愣了愣,啼笑皆非:“与我对换?我睡的地方可是耳房。”

“耳房有什么不好。”皇帝道,“你不是总担忧我的安危么?常言灯下黑,我住到耳房里去,刺客来了,寝宫都找不到,又怎能找到我下手?”

月夕笑起来,道:“可刺客却会跑到我那里去,对我下手。”

烛光下,她的脸已经比先前红润了许多。

双眸如水,笑靥如花。

皇帝看着她,少顷,道:“故而我们该想个办法,让刺客也找不到你。”

月夕道:“什么办法?”

“譬如,”他说,“你和我都不住在永明宫里。”

“那住在哪里?”月夕道,“慧园?”

“慧园没有地龙。”皇帝道,“不过华阳殿有,比永明宫的还要舒服。”

月夕怔了怔。

华阳殿,她是知道的。

那是皇后的寝宫,自先皇后故去之后,就一直空着。

不过这不是最紧要的。

最紧要的是,说话间,她发现皇帝在靠近。烛光下,那张脸近在咫尺,脸颊上,有他拂来的气息。

第三百九十四章 来信(上)

心跳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飞快。

皇帝低下头,轻轻啄在月夕的脸颊上。温热的呼吸,柔软的嘴唇,停留短短一会,旋即离开。

月夕怔了怔,再抬眼,皇帝已经重新坐得端正。

纵然不过是稍许的亲密接触,月夕还是觉得脸上像被烫了一样,阵阵发热。

皇帝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见他的脸上似泛着一层红晕,似极力摆出镇定的模样,却显得那双眼睛的目光愈加灼热。

谁也没有说话。不过叠在一起的手,却有些烫。

月夕想,自己和皇帝,一定有一个在发烧。

或者两个都是,能把脑子烧糊涂。

月夕抿抿唇,索性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凑上前去。

吻干脆利落地印在他的颊上,在他愣神之时,也旋即离开。

那张惯于冷静的脸,此时再也难以掩饰任何情绪,一下涨红到了脖子根。

月夕笑起来,望着他,目光盈盈。

“我记得华阳殿离永明宫可有些路程。”她拉着他的手,“我若住到那里去,要见你可难得很。”

皇帝索性伸手将她搂过来,和她依偎坐着,道:“那有何难,你若想住永明宫,就住永明宫,想住华阳殿就住华阳殿,”

月夕想说,宫里规矩那么多,是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不过话到嘴边,却没有出口,只笑了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厚实的裘皮大氅披在身上,很是温暖。

皇帝的手也暖得很,仿佛捂着暖炉。

正当二人享受着难得的温存时光,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叩响,刘荃道:“皇上,沈大人求见。”

皇帝颇有些无奈,道:“告诉沈大人,朕忙着,若无十分紧急之事,过一刻再来。”

“沈大人说,是十分紧急之事。”刘荃道,“山西那边来了一封急信,关乎公主和女史。”

山西?

皇帝愣了愣,看向月夕。

只见她似乎已经猜到那是何人寄来的信,一下坐直了身子。

————

堂上,烛火照得明亮。

皇帝和月夕来到的时候,沈劭和凌霄已经在等候。

凌霄坐在椅子上,月夕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那厚厚的信纸。

“是沈姐姐寄来的?”她问。

“正是,”凌霄道,“这信刚到沈劭手中,我就和他一起送过来。”

沈劭向皇帝行了礼,道:“臣姐回到潜修之地,翻出了多年前老太史留给她的手记,竟是有了大收获。”

皇帝道:“哦?什么收获?”

“便是我和月夕交换之事。”凌霄道,“太史的手记之中,竟也有类似之事,且将此命名为连生煞。”

月夕没说话,迫不及待地从凌霄手中拿过信纸,细细阅读。

沈仪在信中说,当年老太史对她的天资颇为赏识,离去之前,自知将来也许不会再见面,给她留下了几本手记,都是毕生心血所著。其中一则,便记下了这连生煞。

那是许多年以前,他还年轻的时候,云游至西北米脂城里见到的奇事。

一个姓李的少年,在放羊时,不甚跌下土坡,身体受伤,奄奄一息。家人为他请来郎中,每个郎中看了,都摇头叹息,只让家人准备后事。家人想着这就是不治了,只得大哭一场,准备丧事。不料,就在治丧的时候,未落钉的棺材里传来敲击声。家人们忙打开棺材,发现少年竟是活了过来。

家人们自是又惊又喜,接着,却发现了不对劲。

这少年虽然还是原来的面容,却是性情大变。他坚称自己不姓李,也不是米脂人,而是姓赵,家在千里之外的邯郸。除此之外,他说话的口音和语气都变了个模样,判若两人。

家人们困惑不已,以为少年中了邪,求神告佛,找人作法。可没多久,又一桩怪事出来。一家赵姓人家,竟是从邯郸找上门来,带来了另一个少年,说要将自家的儿子换回来。这少年除了面貌全然不对,无论口音还是举止,竟都是那李姓少年的模样。两家少年站在一处,恰恰就是换了身体一般。

这件事,在当地一时传位奇谈。太史得知之后,也赶去一探究竟。据他在手记中叙述,他为两位少年算过了生辰八字,发现两人乃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而生。以命理测算,二人互为正反,有如并蒂双生,相辅相生。故而一人若遇到性命之危,另一人也会被牵连。这互换身体之事,就是这牵连之兆的一种。不过乃少之又少,千百万不存其一。

在手记里,太史也记叙了那两个少年的结局。

李家人和赵家人对这怪事感到震惊,却也觉得这是了不得的缘分,便让两个少年结为了异姓兄弟。这两个少年对自己的身世更是好奇,私下里千方百计琢磨方法,想再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