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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330)

众人听得这言语,皆情怀激荡,纷纷起身行礼,大声答应。

一番议事之后,众人散去。

怀恩微笑上前,向江东王道:“殿下睿智。那沈劭果然中计,应天唾手可得。”

江东王喝一口茶,唇边露出淡淡的微笑。

“京城里和那边可有消息了?”他问。

怀恩知道他说的那边是谁,忙道:“京城里,殿下十万个放心。至于那边,更是稳当。只要殿下发难,他们会全力协助。”

江东王颔首,放下手中的杯子:“怀恩,我们等今天,等了多久了?”

“五年是十一个月又三日。”怀恩道,“殿下从京师离开之时,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节。今日,殿下终于走上回京之路了。”

“只有你明白孤心里头的苦。”江东王轻叹一声,转而问:“凌霄呢?还在气着么?”

“在屋里。”怀恩道,“公主昨日气了一日,今日消停些了。中午是用了些清粥,睡了一小会儿,而后又问老奴找了几本闲书翻看,今日就没有别的事了。”

江东王沉吟片刻:“走,去看看她,孤又几句话想对她说。”

怀恩称是。

第三百七十一章 讨伐(上)

月夕是临时被绑上贼船的。不得不说,江东王此举,确实让她措手不及。

按照她的设想,扬州被阿絮经营的很好,里头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还有三斗教的加持,最终的起事应该才那里开始。所以她一早让凌霄赶回扬州,先声夺人。

可未料,一些还是失算了。

江东王以一招调虎离山,直捣黄龙,可谓又快又狠。

应天是王朝的陪都,百年前,窦家先祖立朝时就曾建都那里。因而应天乃是王朝的福地,许多根基深厚的高门大户在扎根在应天。

若得应天,江东王必定声望大涨,但更重要的是,手中的筹码,也就是人和财,也将大增。

月夕这几日急的犹如热过上的蚂蚁,恨不得变身一只信鸽,去给皇帝报个信,但奈何自己是一只旱鸭子,在这船上寸步难行,没有一点用武之地。

到了今时,她已经急过了劲,反倒平静下来。

“这花茶是否烤过头了?”月夕将手中的茶杯撇下,蹙眉道,“怎的一股子焦苦味?”

小太监一脸为难,而后便听身后有人道:“去我屋里把那一罐雪芽拿来,凌霄受不得一丁点苦腥味。”

月夕抬头,只见江东王跨进了屋里。

“三哥哥怎么来了?”她仍坐在椅子上,一点行礼的意思也没有。

“来跟你说几句话。”江东王在看遍坐下,看着她,“还在气恼?”

月夕冷冷道:“三哥哥还是先跟我说说,把我绑上这大船,让我随军是怎么一回事?我早前不是跟三哥哥说过,我无心战事,只想在宅中吃喝玩乐么?莫非我给三哥哥那么些家底,连这点好处也买不到?”

“孤答应你的事,不会反悔。”江东王道,“不过当下情势,为兄已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人人得而诛之。你既然投在了孤的帐下,他们又岂会放过你?孤放心不下,不若把你带到应天。你是公主,应天的行宫,也配得上你。”

月夕愣了愣,笑道:“看来三哥哥胸有成竹,想来,扬州那边事成了?”

“正是。”

此时的江东王,意气风发,哪里还有先前的病弱之态。

“怎么,你不高兴?”江东王道。

“三哥哥妙计安天下,我又怎么会不高兴。”月夕弯了弯唇角,,“那就祝三哥哥旗开得胜,让我今夜能在应天的行宫里睡个好觉。”

江东王笑了笑。

正在这时,耳畔传来隆隆的擂鼓声。

一阵一阵,似敲在心头上。

“应天到了。”江东王道,“你还未见过应天城吧?走,随孤一道到船头上去。”

语气依旧温和,且不容拒绝。

月夕也不推拒,披了大氅,跟着江东王上了甲板。

江风很大,还带着刺骨的寒意。

江东王身披铁甲,大步流星,军士见了他,纷纷行礼。

说实话,当初见到这阵仗的时候,月夕心里是震惊的。她原本想着,自己替凌霄把钱财给江东王,他用来招兵买马,怎么样也要一年半载才能拉起像样的大军。可现在看来,自己终究是天真了。

江东王早已经暗自练起了兵,一声令下,就能变出这庞大的船队和水师。

“凌霄快来,那里就是应天城。”江东王高声道。

月夕扶着船沿,走到他身边。

夜色中,城池的身影愈加巨大迫人。它横在远处,一眼望不到边。船队缓缓靠近,那城池更显压迫,庞大的船队在他跟前,仿佛不堪一击。

可是,城池上并无官兵,也无人反抗。

月夕心头一沉,蔡衍怕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此去进城,便如入无人之境。

岸上,火把光亮如白昼。

上千兵马整齐列队,如同棋盘。

待船停稳,有一个武将拱手道:“下官高烈,奉巡抚之命,前来迎接殿下!”

江东王看了看他,似乎有些不悦。

怀恩忙替江东王上前,道:“蔡衍何在?为何不出城迎接?”

高烈笑道:“蔡巡抚方才占领了行宫,诸多事务缠身,不能亲临,于是蔡巡抚便令属下前来迎接殿下。”

江东王笑了笑,却忽而打了个手势。

一时间,船舷四周站满了弓弩手,无不对准了高烈。

高烈大惊:“殿下何意?”

“说吧,”江东王徐徐道,“蔡衍究竟何在,你又是谁的人?”

气氛突变,连月夕也错愕不已。

“他是朕的人。”

城楼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高昂而孤远,且并不陌生。

江东王和月夕同是看向城楼,只见上面突然亮起了火把,一人站在那光照之中,身形清晰。

而方才空荡荡的城墙,突然冒出了许多官兵。

火光中,兵器寒光锃亮。

月夕觉得自己的呼吸窒住,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三弟。”皇帝的声音沉厚,“别来无恙。”

在江东王的脸上,月夕看到了见所未见的神色。

他睁大眼睛望着城上,里面仿佛藏着刀刃;又仿佛极不可置信,想确认那城上的额皇帝是不是假的。

船上的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势惊了一下,起了嗡嗡的议论。

心在跳着,月夕的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他的目光似乎也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凛冽的寒风迎面而来,却再也不觉得刀割一样难受。

不过江东王的神色很快安定下来。

在月夕以为,他会否认那上面的人是皇帝之时,忽而听他笑了一声。

“原来是皇兄来了,孤还道,应天何时出了高烈这等人物。”江东王从容道,拱了拱手,“多年不见,二皇兄别来无恙。”

没有人不知道,江东王称之为二皇兄的人究竟是谁。

不过,那些议论之声反而消失不见,死寂得只剩下耳边呼呼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