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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290)

皇帝道:“这些,朕都知晓。究竟是何人所为,朕自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伯母一个交代。”

他又安慰了一番,梁王妃这才起身身行礼,告退而去。

皇帝回到内室,太医刚刚为凌霄诊脉,见到皇帝,忙道:“皇上放心,幸得皇上救治及时,女史无碍。只是水侵肺腑,终究有些伤害,加上受了惊吓,须得卧床静养几日,好好调理才是。”

“那些贼人呢?”凌霄在床上迫不及待地问,“捉住了么?”

皇帝看她一眼,对太医道:“卿有劳了。”

太医忙唯唯应下,亲自熬药去了。

凌霄躺在床上,一脸不忿:“二哥哥既然这些日子跟晏月夕在一起,也该督促她习习武,强身健体才是,这般羸弱,泡个水就……”

话没说完,她又咳起来。

一缕乱发在她鬓边散下,颇有几分病美人的娇弱。

但如今在皇帝眼里,却毫无风韵。

“那三名刺客都死了,什么也没留下。”皇帝在一旁坐下,淡淡道,“还有,月夕并不羸弱,她不过是不谙水性罢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忿忿(上)

凌霄很是忿忿不平。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月夕竟然又换回来了。

并且,还是在沈劭跟自己说那些话的时候……

——我喜欢你。

沈劭注视着她,双眸像火焰一样藏着光和热,脸上泛红……

真是俊得让人心驰神往。

热气上蹿,凌霄只觉百爪挠心,又沮丧无比。

她居然就这么离开了。

还没听完就离开了。

兜兜转转,她又成了晏月夕,并且回到了千里之外的皇宫里。

“月夕落水,是有人要谋害她?”凌霄道,“她性命垂危,所以我们又换了过来。”

“当是如此。”皇帝道,“从前也是这样,每当你们其中一人有难,便会互换。”

凌霄已然在心中开骂。

这破命数,自己当真是一点也不想要。

“我这就回扬州。”她定了定神,对皇帝道。

皇帝道:“不可。”

凌霄瞪起眼睛:“为何?”

“朕要与你一道过去。”

凌霄愣住。

“二哥哥要去扬州?”她问。

“正是。”皇帝道,“扬州那边的事,你应当都清楚,已经到了朕不得不去一趟的地步。朕与月夕说好了,过几日就会带上她一道回扬州去。”

凌霄看着皇帝,心中有些莫名的感觉。

她总觉得,皇帝提起月夕的时候,语气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

还要再说话,宝儿领着一干宫人走了进来。

“皇上。”她说,“太医开了澡方,说女史落水,受惊受寒,须得用药汤浸浴。”

皇帝颔首,对凌霄道:“你且歇息,其余之事,身体好了再说。”

说罢,他不等凌霄答话,身离开了。

凌霄有一肚子话要说,想起身阻止,头脑却一阵眩晕,又坐了回去。

“女史,”宝儿忙扶住她,道,“太医说了,女史刚刚溺水,身体虚弱,须得安心卧床将养,切不可随意行走。”

凌霄忍受着那一阵一阵的眩晕,心中又骂起来。

晏月夕那病娇,说什么自幼混迹江湖,到头来全是大话。

动不动被人谋害不说,还不会水,连累她要待在这个鬼地方……

*

夜风从天边吹来,透着凉意。

皇帝深吸一口气,企图让自己那经历混乱起伏的心绪稍微平静一些。

——子澈。

月夕轻轻唤他名字的声音,犹在耳畔。

心中思绪涌动,带着些甜味。

喉结又动了一下。

他此番带着月夕来阳春园,一来是为了梁王妃寿辰,二来为了带月夕离开规矩森严的皇宫,让她透透气。

不过藏在最下面的私心,只有皇帝自己知道。

他和月夕,需要些能自在相处的机会,像赵福德说的民间男女一样。阳春园不是皇宫,他不必忌讳许多,以贺寿的名义驾临,光明正大。

这凝秀斋,皇帝从前来过,园门一关,便是一方自由天地。

可没想到,终究还是有人不肯放过自己。

从得知月夕有难的惊惶,到救起月夕的欣喜,而后,怀里的人告诉自己她是凌霄……一切再度瞬间崩塌。

可恶。

皇帝抬脚,泄愤般踹在柱子上。

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皇……皇上……”刘荃从未见过皇帝这般恼怒,结结巴巴。

皇帝冷着脸,把脚收回。

“将副指挥使汪赟召来。”他说,“朕要与他商议南巡之事。”

刘荃连忙应下。

皇帝不再言语,径直往前走,脚步微有些跛。

*

浴汤里,药味浓重。

凌霄坐在浴池里,也冷着一张脸,任凭宝儿一边给她搓背,一边喋喋不休。

“谢天谢地!幸好女史和皇上都安然无恙。”宝儿感叹道,“女史不知,皇上察觉事情不对,马上就扔下了宴上那一干宾客,赶了回来。皇上可真聪明,一下就找到了那小河上,恰恰遇见贼人行凶。我赶到的时候,女史已经被皇上救了起来。听卫士说,皇上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把人都吓坏了。这要出个三长两短,我们可如何交代啊。”

凌霄忽而回头看她。

“我这女史,是何时封的?”

宝儿愕然,与四周的宫人绵绵相觑。

“女史不记得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女史在皇上跟前当差已经好一阵子。”

“我方才受惊,脑子糊涂了。”凌霄随口扯谎,“你与我说说,我是如何当上这女史的,我兴许能记起来。”

宝儿虽感到不可思议,却不敢怠慢,忙道:“有一回皇上出宫去,回来便带着女史。具体是何缘由,奴婢尚不知晓,兴许是因为皇上从那时起就喜欢女史。”

说罢,她瞪大了眼睛:“女史别逗我,不会当真不记得了吧?”

凌霄确实不知道。

扬州这边一切顺利,该往京城发的镖发了,该拿的镖银也拿了,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妥。故而月夕一直待在京城没回来,也不见一言半语,凌霄只当是那边事务繁忙,月夕没有闲暇给这边写信。

并且,上次邓五过府来拜见,特地和凌霄说起京师的事情。他说,晏大生前曾替月夕相看京师郑家的小公子,想要给二人定亲。凌霄那时还以为,月夕未有归期,是被那郑家公子迷倒了,说不定过几日就有喜讯传来也未知。

现在,她终于知道,并非如此。

怪不得月夕从摆平盛安社后便再无音信,原来是被困在了宫里。

可阿莺是死了么?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曾给她递信?

她寻思片刻,恍然大悟。

张定安。

凌霄咒骂,是她疏忽了。

她揉了揉脑子,笑了笑:“怎会不记得,自然记得,逗你玩儿的。”

宝儿长长吁了一口气。

“女史也太调皮了。”她嘟哝,“奴婢们今日可是吃惊吃够了,再来一出,我等可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