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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275)

“公主!”她说,“不好了,府衙那边传话来说,巡抚的人夜闯府衙,要捉拿沈大人!”

巡抚的人抓沈劭?

凌霄和沈劭相视一眼,沈劭随即退到窗边。

门打开,凌霄问道:“来人可说了,巡抚因何事捉拿沈大人?”

“这倒没说。”棠儿道,“那人只说瞧见巡抚的人风风火火地来,范先生就让他跑来报信了,生怕人被堵在府衙里头,到时候连报信的机会也没有。”

凌霄蹙眉,将她打发离去,又回到后窗边上。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沈劭,“你可知蔡衍为何抓你?”

沈劭亦沉吟,脸上却没有慌乱之色。

“无非是前几日流民进扬州,兹事体大,惊动了巡抚。”他说,“想来,他是要召我过去问个话罢了,你不必忧心,我去禀告完毕,自会回来。”

凌霄看他镇定的样子,却愈加狐疑。

“我不信。若只是问话,差个人来传唤就是了,为何兴师动众的?”

“蔡巡抚与我并不熟悉,大约以为我不回去,所以阵仗大了些。放心吧,我是皇上钦定的扬州知府,蔡巡抚现在还不至于拿我如何。”

凌霄看着他,脑海中冷不丁地想起当年他离开京城时,她见他的最后一面。

——“回去吧,我父亲是皇上倚重的的朝臣,不会出事的。”

那时,他也像现在一样,仿佛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在乎。他还从桂树下折下一支桂花,递给她,说等来年这花再开的时候,他应该就会回来了……

“既然如此,我跟你去。”凌霄毫不犹豫地说,“流民进城,也冲撞了公主府。我身为苦主,自然是要向巡抚说道说道的。”

说罢,她就要转身出去,吩咐府里的人准备。

还没迈开步子,突然,她的手臂被抓住。

沈劭看着她,神色认真:“这是我的事,你不必出面。”

那手掌很是温热,修长的手指力道稳当。

凌霄的脸蓦地隐隐发烫,瞪起眼睛:“怎不是我的事?那蔡衍甚为巡抚,治下竟然生出民乱。我就算不曾受波及,身为公主,见得这等事,也该向蔡衍问罪才是。”

沈劭没有回答,仍然看着她。

凌霄忽然觉得头顶的月光也太亮了些,让人不由地想回避。

“凌霄,”沈劭收回手,沉默片刻之后,忽而道,“你担心我么?”

心头跳了一下。

他已经许久没有叫过她的名字,如今听着,竟十分不一样。

——他若是真喜欢公主,定然会说的,

春儿的话蓦地在脑海里响起。

凌霄撇开头:“谁担心你?我是怕你被蔡衍收拾了,又叫那万崧重新得势。我可是要在扬州过日子的,那样的人当扬州知府,岂不败兴?”

沈劭没答话,夜色中,辨不清那脸上的情绪。

“蔡巡抚乃上官。”少顷,他说,“我身为知府,受巡抚传唤,无可厚非。你放心,万崧已经被贬回老家,永无出头之日,他碍不着你。若是要换知府,也是换别人。”

凌霄张张口,想说她如何不知道?谁担心那什么万崧?她当然担心的是……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己刚刚说的话,总不能自打脸。

“你也不必跟我一道去见巡抚,”沈劭道,“你是公主,自有公主威仪。朝廷有规矩,宗室不可插手地方事务。那边我自去应承,你今夜好好歇息,方才没说完的话,明日我再来跟你说。”

凌霄一怔,心头似乎又荡了一下。

“什么话?”她狐疑地看着他,“你现在便说,说了再走。”

“那边还等着我回去,无许多闲暇。”沈劭道,“明日你就知道了。”

“你明日会来?”

这话脱口而出,凌霄突然觉得不妥,随即改口:“我是说,巡抚那边的人,你真能应付过去?”

“我不曾做错事,如何应付不过去。”沈劭道,“回去歇着,我该走了。”

说罢,他替凌霄将窗户关上。

凌霄的面容,消失在窗子后面。

沈劭快步离开,跃上墙头的时候,神色已经变得凝重。

*

离开府衙前,沈劭曾将自己的去向告知范齐。

故而范齐遣人到公主府报信,其实也是跟他报信。

府衙里搜不到沈劭,蔡衍的人就涌入府衙各处搜查,几乎翻个底朝天。

“何人在此放肆?”一道喝问倏而传来。

众人看去,只见沈劭竟是回到了府衙里。

府吏和差役们都以为沈劭夜里遁走了,故而巡抚的人凶神恶煞闯进来,他们也只敷衍对付。

谁料,沈劭竟是又突然出现。不仅府衙里的人,连搜查的人也颇为意外。

一时间,明晃晃的刀枪围过来,对准了沈劭。

范齐随即上前,“锵”一声抽刀而出。

“沈大人乃扬州知府。”他喝道,“不得放肆!”

沈劭却是平静,只望着那些人,道:“谁是头领,上前说话。”

一人从后院疾步出来,声音阴阳怪气:“沈大人,别来无恙。”

沈劭认得他。

此人是蔡衍的亲信,名唤周贤。前阵子,沈劭刚刚上任,周贤曾奉蔡衍之命,到扬州来巡查。

沈劭拱拱手:“周大人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周贤只笑一声,倏而板起脸。

“来人!”他喝道,“将沈劭拿下!”

第三百一十一章 后手(中)

范齐目光一凛,随即将刀横在面前,道:“沈大人乃皇上亲自指派的扬州知府,有皇命在身,我看谁这么大胆,敢拘押钦差!”

说话间,一干府吏差役也纷纷上前,想将两边劝开。

沈劭仍看着周贤,道:“不知本官身犯何罪?”

“沈大人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永济仓丢粮,让数万灾民食不果腹,扬州城无辜遭受流民的浩劫,沈大人还不知罪?”周贤道,“巡抚震怒,特令在下将沈大人押往南京治罪。”

沈劭面不改色:“永济仓丢粮一事,尚未查清始末,不知巡抚大人因何定罪?”

“你是罪魁祸首,如何能查清?”周贤冷笑,“你放心吧,人证物证,巡抚大人统统都有,届时定让你心服口服。”

说罢,他不再与沈劭理论,招了招手。

巡抚的人马不再客气,拉开挡路的府吏差役,要锁了沈劭。

混乱之中,突然听得一声大喝:“都住手!海阳公主驾到!”

听到海阳公主的名号,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沈劭转头看去,心中无奈。

只见一队人马从外头涌入,分开两边。一名女子从中间走了出来,步履如风,不是凌霄又是谁。

周贤定了定神。。

临行前,蔡衍曾与他叮嘱过,说这海阳公主与沈劭关系匪浅,切不可与她当面冲撞。

周贤自不想去招惹什么公主,于是特地挑了夜里拿人,可未料事不遂人愿,这公主竟然夜里也会现身。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连忙行礼,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