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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199)

“皇上为何不能出宫?”阿莺好奇地问。

“他是一国之君,大小事务缠身,连睡觉也来不及。像进香这等琐事,若想做,也有内侍代劳,不必他亲自出动。”

“这样。”阿莺蹙眉道,“那皇帝岂不一年到头都困在宫里?他不闷么?”

月夕张张口,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虫子,怎就知晓他闷不闷。”她继续望着窗外,“他可是皇帝,自有解闷的法子。”

“也是。”阿莺想了想,艳羡道,“天下都是他的,想要什么没有?小姐,皇帝在宫中必是每日都高兴得很吧?”

月夕淡淡一笑,敷衍两句,继续看向窗外。

第二百二十七章 遇袭(中)

护国寺在城外半山腰处,山脚有庙会,沿道旁摆设,客人接踵摩肩,颇为热闹。离山门还有几百的时候,行车实在不便,月夕和郑昀便弃了车马,步行过去。

人群实在拥挤,不过郑家的仆人们也显然司空见惯。

两人在前面开路,郑昀则微微伸出手臂,将月夕护在身旁。

阿莺走在月夕身后看着,抿着唇,笑得意味深长。

忽然,月夕听得身后有些嘈杂之声,人群涌动,往道旁挤了过来,却不知是除了何事。

“当心!”郑昀一把拉住月夕的手臂,闪到道旁一棵大树下。

却见是一队豪奴,拥着两辆漂亮的马车从街上走了过去。豪奴们手里拿着棒子,呼呼喝喝,见人就赶,一时间,周围咒骂声四起。

“是谁家的马车这般缺德,已经挤成这样了,还敢横冲直撞!阿弥陀佛,也不怕被佛祖怪罪!”

“看那马车的模样,只怕来头不小,说不定是什么皇亲国戚。这样的人多了,仗着官大钱多,佛祖才不怪呢!”

月夕听着众人七嘴八舌议论,待马车过去,这才与郑昀走回了路上。

“什么达官贵人,这般嚣张。”阿莺方才被人踩了脚,气不打一处来,“天子脚下,竟是一点体面也不讲么?”

郑昀问月夕:“方才可挤到了你?”

“不曾。”月夕道,“我无事。”

郑昀颔首,道:“这附近有一处食肆,茶点可口,风景宜人,斋饭更是一绝。待进香之后,我带你和阿莺去歇一歇。”

听说有好东西吃,阿莺脸上的怒气烟消云散。

“小姐。”走在路上,她笑嘻嘻地拉着月夕的手,小声道,“郑公子真是好人……”

月夕看她一眼,没有多言。

人实在多,过了好一阵,众人才终于到了山门。

却见那两辆华丽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那里,豪奴围在四周,颇有阵仗。

一名住持模样的和尚在众僧人的簇拥之下,走出山门来,迎接马车里下来的两人。

远远望去,只见那是两位妇人,一个年长,一个年轻,皆衣饰华丽。

“郑公子可晓得,那是什么人?”阿莺仍然为方才的事耿耿于怀,踮着脚张望。

郑昀摇摇头:“京中达官贵人多了去了,哪里能随便认出来。”

却听旁边一名家人道:“那应当是季家的女眷。那领头的豪奴,小人曾经见过,是季家的护院头领。那两位妇人,兴许是季家的主母和小姐。”

月夕愣了愣。

阿莺好奇道:“这季家是什么来头?竟劳得寺里的和尚亲自来迎?”

郑昀已是露出了了然之色,道:“官不大,却有钱有势。季老爷的姐姐嫁了今上的舅舅,那位季小姐,也算是跟太后和皇上沾亲带故的,听说颇得太后喜欢,还有意让她当皇后。”

阿莺听了,不由咋舌。

“怪不得这般跋扈。”她说,“既然官不大又有钱,那他家可是做了什么买卖?”

“这些富贵人家,做什么买卖又怎会告诉别人?他们只需在家里坐着,自有人替他们效力,也自有有好处源源不断送到面前。”

阿莺了然。

月夕在一旁听着,没有出声。

虽然还隔着几重人群,但她已经认出了季窈和余夫人。

幸好,她们不认得她。

那头余夫人和季窈跟主持寒暄完,在随从的簇拥之下,一道步入山门。

季窈一向不大喜欢到这样热闹的地方来,到处是人,难免气味浑浊,让她不适。可母亲余夫人却执意要她来,说从前曾在这里为季窈的姻缘许愿,如今季窈要嫁到江东王那里去,无论如何也该还愿,免得菩萨怪罪。

季窈厌恶地朝四周扫一眼,正要收回目光,忽而顿住,忙又回头张望。

“怎么了?”余夫人问道。

季窈张大眼睛,又望了片刻,才道:“我刚才看见了一个人,似乎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心中有一时的纷乱。

季窈想起了皇帝床边的画像。

可那张脸犹如昙花一现,无论季窈再怎么张望,却再也寻不到了。

“面善的人何处没有。此处人多杂乱,赶紧跟来。”

季窈应下,赶紧跟上。

果真是认错了吧……她心中狐疑地想。

*

孙夫人常年在护国寺里捐香火,算得老主顾。郑昀没有到正殿上去,而是带着月夕走了另一条道,去孙夫人常常念经拜佛的一处偏殿。

寺里有相熟的僧人招待,月夕替孙夫人烧了香,捐了香油,这才离开。

众人到郑昀说的那处食肆里用了斋饭,而后,便回城里去。

还未到十里亭,前方突然有一彪人马在路上拦住。

“敢问足下,马车里的贵人可是正气堂的晏堂主?”为首者笑盈盈地问。

郑昀扫了一眼众人,不答反问:“你是何人?”

“足下只需回答,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人阴森森地笑道,“若不是,且留下钱财,若是,且留下命。弟兄们上!”

得了这一声令下,十几个壮汉不由分说地挥舞着刀剑蜂拥而上,周围的行人乱作一团,四散逃开。

这边,除了郑昀会武,就只有四个家人。孰强孰弱,一眼明了。

见郑昀倒是带了一把剑,可家人们却手无寸铁。他面色沉着,令家人保护马车,自己拔出剑应战。

还未交手,突然,一阵喊杀声传来,声势比这边还猛。

众贼人朝一旁看去,只见二三十人从树林里窜了出来,向他们直奔而来。

情势一下扭转,那贼人头领正当错愕,却见那马车调转了马头,往后方向退却。

一切,仿佛早有预料。

头领心知中计,大声喊道:“撤!”

但他们已经被来人截住了退路,郑昀也横刀立马,挡在了头领身前。

“足下怎这般匆忙?”他冷笑,“来路也不曾报上,便要跑?”

月夕和阿莺坐在疾驰的马车,五脏六腑被颠得倒了个个儿。

一切如月夕所料。

她早前将自己要来护国寺的消息散播出去,洪大荣果然按捺不住,上门寻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