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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143)

她艰难地张张口,低低道:“阿劭……你怎么没跟五叔一道走。”

沈劭的步子似顿了顿。

“这里不是只有你的人,也有我的手下。他们本就是因我才被无辜被牵连进来,我又怎能先一步弃他们而去?”他低声说。

他的声音似在耳畔,凌霄觉得,他真的离开太久了,不知何时才能回到自己身旁。

“可你没有武功……”凌霄道,“你的武功究竟是在怎么没了的?”

沈劭的心头好像被什么触了一下。

继那声“阿劭”之后,那种怪异的感觉再度卷土而来。

他沉默片刻,道:“你不必担心。我武功不是没了,只是不能轻易使出来。当年我逃命时受了内伤,使起来十分费劲。可若到性命堪忧的时候,我会保护自己。”

又是那时……凌霄忽而睁开眼睛,手指渐渐抓紧他肩头的衣料,道:“阿劭,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沈劭一怔,问:“你要谁付出代价?”

他等了等,只觉得肩头的手劲渐渐松开,便听那个声音气若游丝地说:“阿劭,你要答应我,好好活着,等我……”

她说罢,头一垂,昏死了过去。

沈劭心头一沉,加快了步伐,小跑着入了后院的厢房。

*

南山脚下,另一队人马正火速靠近。

“启禀大人,”一名军士从前方疾驰而来,拱手道,“方才又抓住了两个贼人,说那些水匪已经攻到了山庄外,正打算四处放火,将里头的人逼出来。”

张定安心头一凛,暗道自己倒霉透顶,为何总能掺和上窦凌霄的破事。

天杀的窦凌霄,去哪里都叫人记恨,这回又是招惹了谁?

他转头看向对身旁的羽林军指挥使田放,道:“皇上原本是要你来把人抓回去的,看起来,你得去救人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晕厥(上)

正逢太后寿辰,京师之中搭起了许多彩楼,街市如同过节,热闹非凡。

一辆马车跟着人潮,徐徐穿过街市。

这热闹的情景,月夕许久没有见到了,纵然不是扬州,也颇觉亲切。

她翘首张望,幻想着回去扬州的日子。

突然,她不知为何,忽觉心头一震,眼前有几分眩晕。

旁边张氏派来的仆妇发现异状,忙问:“公主,怎么了?”

那眩晕一晃而过,月夕定了定心神,道:“没什么,兴许天气暑热,有些气闷。”

她说罢,深吸了一口气,问:“我们到哪里了?”

仆妇是得了张氏嘱咐的,务必要好生照料这位公主,让她好去好回。仆妇脑子里绷着一根弦,赶紧给她打起扇子,道:“已经出宫了,就朝着西市口去了。”

月夕继续朝外面张望,只见相反的方向,不少华丽的马车正在仆婢的簇拥之下,往宫门涌去。与它们相较,她的马车逆向而行,看上去平平无奇。

她回头,朝那越来越远的宫殿看去。

巍峨的宫室屋顶,如同伫立在云端,越来越远。

她忽然又想起了那最高处的人……

心中深吸一口气,抛却一切杂念。

罢了,走吧。

*

今日是太后的寿宴,文武百官、王亲贵胄无不携家眷,入宫给太后贺寿。

内务府在御花园摆了戏台子,咿咿呀呀地从早唱到晚,偶尔引来小儿学舌,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

一出戏罢,便有宾客上前说吉祥话,陪着太后闲聊几句,其乐融融。

皇帝向来话少。这个时候,只干坐着,陪着太后高兴。

“咦?怎的不见凌霄?前阵子听闻病了,如今可大好了?”问话的是梁王妃,她在宾客中辈分最大。凡是她发话,必定引得旁人侧目。

太后淡淡一笑,道:“亏你还惦记着凌霄。她那病时好时坏的,没个准。正巧今日不舒坦,早晨和我告了假,我让她歇息去了。”

话是这么说,可凌霄和太后是什么关系,众人心里都是有数的。

“原来如此。”梁王妃感叹道,“凌霄打小身子骨硬朗,也不知遭了什么病,竟病了这么久?宫里头的大夫也束手无策么?”

“太后一早还着人去探望。那边说,也不是什么大病,头疼,养一养也就是了。”周嬷嬷忙在一旁答道。

众人听得这话,纷纷点头,又七嘴八舌说起别的事。

皇帝在一旁喝着茶,百无聊赖,心里颇是没好气。

晏月夕一通告假,自己爽快了,倒是把麻烦丢给了别人。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位宾客问起凌霄,多是对她前阵子得的癔症十分好奇,仿佛都想看她当场发作一回似的。

皇帝想到前两个月的事,便觉得那晏月夕简直胆大包天,撒癔症这种事情,有几个女子装的出来?怕是凌霄本尊也干不出来。

不过,反正丢的不是她的脸。

皇帝越想越觉得气不顺,忽而有了主意。

他对赵福德低语了几句。

赵德福抬眼,露出诧异之色。

他为难道:“可太后寿宴这边……”

“但去无妨。”皇帝淡淡道。

赵德福应下。

看着他的背影,皇帝继续喝一口茶,觉得终于不那么无聊了。

她在做什么呢?

是在跟宫人们闲扯,还是看她那些小鱼?反正他不信她真的是躺在榻上养病。

赵德福此去,定可在慧园抓个现行,回头看他怎么数落她。

有时,皇帝觉得自己干的这些事,可称为幼稚,全然不似一个君王。

但他发现,幼稚有幼稚乐趣。他就喜欢给晏月夕出难题,看她一副气急败坏却又不敢发作的样子。

与人斗,其乐无穷。

可赵福德这一趟去了许久,倒让皇帝有几分不耐烦。

赵福德必定明白他的心思,怎么还磨磨蹭蹭的,莫不是被那晏月夕留在慧园喝茶了?

他又唤了刘荃再去,令他一盏茶之内务必来报。

一盏茶才将将够跑个来回。刘荃也不知出了什么急事,但没时间想了,于是脚底抹油,赶紧出去。

太后看人急匆匆的,侧了头,低声问:“出了什么事?”

皇帝道:“没事,让他回去拿个东西。”

太后“哦”了一声,道:“你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方才梁王妃问你看重了谁为中宫,你好歹答上一两句。”

“母后不是替朕答了么?”

“如此说来,我说的是准信了?”太后笑问,“是阿窈无疑?”

皇帝只低头饮茶,没有说话。

太后追着问:“前阵子你舅舅和外祖父进宫,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又当耳边风了?”

“母后今日生辰,先把这件事情放下,高高兴兴地过不好么?”

太后冷笑:“你知道如何能叫我高兴,却偏不这么做。”

说话间,赵福德却回来了,他在皇帝耳畔耳语了几句,皇帝骤然色变。

可一瞬,又恢复了一副谦和从容的模样。

他以公务向太后和几位长辈告假,便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