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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131)

月夕瞥了她一眼,心想你们一大家子不是跟皇帝吃饭了么,怎么还没问清他的意思?

她阖上名册,道:“我也是听差办事,不敢揣测圣意。”

“公主说笑了。”余夫人笑道,“别人是听差办事,公主可是皇上的妹妹,听的差自然和旁人不一样。”

第一百五十二章 玉露殿(上)

“没什么不一样的。”月夕道,“届时皇上看上谁,就选谁。他现在还没看,自然也不知要选谁。”

“话虽是这么说。”余夫人道,“可是皇上看过肖像,心里头大约有数。”

月夕看她不死心,忽而敛起了笑意。

“夫人若真想知道皇上的想法,和不径直问去?”

余夫人被堵回来,只得忍着恼怒,唯唯连声。

凌霄是公主,还是采选使,余夫人如今在她面前还不敢造次。

还有季窈交给她的那幅画像,这两日,余夫人查遍了所有秀女,也不见有相似的人。

她看着凌霄,忽然,心中一动。

“妾以为,皇上真正喜欢的人,就算不问皇上,也未必无从知晓。”她说。

这话,让月夕有些诧异。

“哦?”她说,“夫人何意?”

余夫人从怀里取出一张画纸,道:“有人私自给皇上递了一张像,皇上似乎很是喜爱。妾无意间得了,觉得该告知公主才是。”

月夕听着,有些不以为然。

盯着后妃位子的人多了去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余夫人的女儿尚且知道走太后的后门,别人私自递个画像又怎么了?

“一幅画像罢了,怎见得就是皇上喜欢的?

“公主有所不知。”余夫人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听闻皇上可是把这肖像放在了床边的。什么人这么要紧,竟放在床边?不就是心尖上的?公主就不好奇,究竟是谁人叫皇上日思夜想么?”

月夕扫了一眼余夫人手中的肖像,忽而觉得有理。

看一眼吧,也好知道他就是个什么眼神,心里头一个声音怂恿道。

她拿起那肖像,展开。

只一眼,月夕就愣住。

这画上的女子,虽画得粗糙,眉眼却是熟悉。

不就她自己?

余夫人见月夕盯着那画像,忙问:“西苑的秀女都是过了公主的眼,一个个选出来的,公主对这名女子可有印象?”

“没什么印象。”月夕平静地将画像放下,“我不知这是何人。”

嘴上说着,心中却已经掀起了万丈惊涛骇浪。

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怎会有她的肖像?是张定安带回来的?

他知道了什么?

一个一个的问题冒出来,月夕只觉浑身都凉了下来。

“不知这女子究竟是何人?”余夫人疑惑道,“莫非是宫外的人?可皇上甚少出宫,但凡出去也总是前呼后拥,也从不在宫外留宿,哪有什么机会认识宫外的女子?”

她想了想,又道:“或是,这女子是那处宫里的宫人?”

说话的时候,她一直盯着月夕的神色。

皇帝对这海阳公主不一般,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前阵子,她还听太后说过担忧,说这公主是个妖孽,怕皇帝对她有了逾越之想,误入歧途。

那画像,余氏拿到之后,将西苑的秀女们细细看了个遍,又将皇帝日常能见到宫女查了个遍,却根本找不到跟画上相似之人。

她疑心季窈描得不像,季窈却信誓旦旦地说,这眉眼就是画上的样子,照着找不会错。

无奈之下,余氏心生一计。

海阳公主既然跟皇帝亲近,那么说不定会知道。就算她不知道,她也必然会对此事上心,拉着她帮着一块找,也许能有门路。

“那却不知了,总之我并不认识。”只见月夕一副淡然之态,反问道:“你这肖像是如何得来的?”

余夫人自然知道不能说实话,不然会成为季窈的把柄。

“无意中得来的。”她笑了笑,道,“公主不认识就罢了,妾再找人问问。”

她说罢,将画像收起,告退而去。

月夕坐在原地,许久,仍觉得自己全然六神无主。

她想了各种可能,觉得这画像十有八九是张定安带回来的。

他肯定遇见了凌霄,生出什么心思,所以将画像描了下来。

可究竟是什么心思?

想起皇帝近来的反常,月夕总觉得惴惴不安。

他不可能知道真相。心里一个声音道,若凌霄告诉了张定安,大可跟着他回来解释一切,而不是偷偷摸摸画一张像。

也许,是凌霄那边出了什么事,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月夕头一回觉得脑子里空荡荡的,没了主意。

她需得找人商量。

外头的天色渐暗,已经不早了。

她想着心事,离开西苑。

才上步辇,她忽而对春儿道:“我想去东宫一趟。”

“东宫?”春儿愣了愣,很是错愕,“公主去那里做什么?”

“不过突然想起关于太子哥哥的一些事,想去看看。”

春儿看着她,很是错愕,犹豫片刻,道:“公主,东宫离这里可有些路程,一来一回的,兴许就要下钥了。且那里自先太子薨了之后,就早已经人去楼空,只有几个老太监看着。”

“我知道,先去了再说。”

她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春儿无法,便令小太监东二去慧园带个话,让伙房晚些起灶,转而令人往东宫去。

如春儿所言,凌霄到东宫时,天已经快黑了。

宫里头除了孤灯几盏,其余都几乎隐没在了暮色之中。

今上未有皇嗣,东宫无主,偌大的宫殿显得冷冷清清的。

留守的宫人都是伺候先太子的老人,对凌霄自然十分熟悉。见她忽而造访,惊喜之余,难免想起旧事,无不悲从心起。

守门的老太监抹着泪在跟前引路,带着月夕入了玉露殿。

宫殿巍峨,月夕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四下打量。

她记得凌霄日记里的字句,知道它当年的繁华,高朋满座,宾客无数,如今没有一丁点人气,连喘个气也有回声。

案上供奉着先太子的灵牌,看立的时间是正兴二十三年七月初十。

“太子哥哥离世就快一年了。”

“正是,下个月就是先太子的忌日了。”后头忽而有个声音,和方才护门的太太监并不相同。

月夕回头,只见另一个身后站着另一人。他和曹煜看起来差不多年岁,身子骨硬朗,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月夕预感,这便是她要找的人。

“见过公主。”他拜道。

月夕让他免礼,问道:“公公是逢春么?”

“正是老奴。”他恭敬地回。

凌霄点点头,问:“公公近来可好?”

“托公主的福。”逢春恭敬道,“老奴身子康健,没什么毛病。不知公主可好?”

“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常常想起过去的事。还想起了公公。”

“老奴何其荣幸,不知公主想起了老奴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