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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129)

“太后可认得?”季窈问道。

太后缓缓摇头,道:“不记得。兴许家中并非高门,若主母没个诰命的衔,我兴许见得少,或是压根没见过,也是有可能的。”

季窈有些不服气:“那样的人,皇上也看得上?”

太后看着画像,没有说话。

季窈还不了解皇帝,可太后却知道。

任何事情放在她这儿子身上,通通没有绝对。

就算他自己也觉得没道理,可就冲着和你对着干,他也能给你说出长篇大论来。

太后道:“你若疑心,我便给你出个主意。你母亲如今在西苑帮忙,你让她拿着这画像,一个个找去,看看究竟画像上的是什么人。”

季窈忙应下。

待季窈离去,太后让人撤了饭桌,饮了一盏茶。

她心里头仍惦记着皇帝和凌霄的传闻。

这事原本就没有全然解释明白,而后又三番两次地露出苗头。

皇上前阵子再提和亲,总算叫她安心许多,可怎的又传出流连忘返这种话。

她思索再三,唤来周嬷嬷。

“你去礼部打探打探消息,就问丘国那边,原本说秋天过来再议和亲,不知是否有消息了?他们相中了谁家的闺秀?”

周嬷嬷诧异:“前几日不是听太后说,丘国新王登基,要再迎娶公主么?”

太后淡淡地说:“你就当做不知此事,且去这么问,尽快给我答复。”

周嬷嬷应声退下。

第一百五十章 生疑(中)

明日太后要亲自到西苑选人,因此,西苑里很是热闹。

这回采选秀女是新帝/登基以来的头一件喜事,选出来的都是日后后宫的主子,下面的人无不小心翼翼,生怕惹出一丁点错。

月夕早晨入了西苑,一待就是大半日。

太后的脾气,她已经摸清了七八分。这采选,皇帝暗地里和太后较着劲,且不打算让太后得逞。故而太后面上虽风光,月夕料着,最后的结果她应该会不大高兴。

月夕自是不打算在这两人中间受夹板气,越是临近日子,她越是只讲章程,一板一眼,万事按规矩办。

所有的秀女,宫中都画了像,上面写清姓名、年纪、家世,送到太后宫中。照先前议定,这些画像都由季窈的母亲余夫人送到太后宫里。。

“余夫人过来西苑了么?”月夕问道。

在一旁听差的西苑总管太监笑道:“公主忘了?余夫人昨日就跟公主请假了。她说,今日季国丈和几位国舅入宫觐见,余夫人要过去伺候。”

这季国丈和季国舅,是太后的父亲和兄弟。

月夕隐约记得余夫人似乎确实提过这一出,只是这两日她总有些心猿意马,未听进去。

既然余夫人不在,她也不想这个时候扎到太后的亲戚堆里自寻尴尬,于是便让总管太监和春儿一道送去。

她一直留到宫门下钥的时辰才回慧园。

这么做,不能不说有几分刻意。

天晓得那阴晴不定的皇帝今日是否又会过来,月夕不想见他。

待到了慧园外,月夕看到并无皇帝的仪仗车辇,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个叫三庆的小太监殷勤地上前问安。

他是刘荃的手下。

自从月夕当了采选使后,软禁解除,她可以随意出入慧园,刘荃便不必再守在门口。

但原本设下的守卫并未撤走,依旧还是御前的人。这些人,说是保护凌霄的用,其实月夕知道,不过是皇帝舍不得撤走他的眼睛罢了。

三庆一路送她往晴好馆去,笑道:“公主辛苦了,奴才刚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

月夕点点头,道:“我这儿没什么事,倒是你们,风里雨里都要守在门口,着实辛苦。”

“不敢,不敢。”三庆笑道。

月夕看他没有回去的意思,便问:”你有话要说?“

三庆干笑两声,道:“公主,刘公公吩咐下来说,皇上今日事务繁忙,无暇外出,公主若要面圣,可径直过去,不必传报。”

这话的意思,仿佛是在解释他为什么没有过来。

月夕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得可笑。

是他自己不请自来的,却弄得好像她盼着他来一样。

“我无事,不必面圣。”月夕道。

三庆望着她,似不死心,又道:“那……公主可有什么话要告知皇上?奴才可代为传话。”

“没有。”月夕道,“你退下吧。”

说罢,她转身入了屋子里。

没多久,春儿从寿安宫回来。

月夕正在用膳,看她心情甚好,便问:“出了什么喜事?”

“公主可以放心了,皇上今日不会再来,我们今日也不必忙碌了。”

“哦?”月夕继续吃菜,脸上不辨喜怒,“怎讲?”

“我方才去给太后送文书,是周嬷嬷出来接的。我听见堂屋十分热闹,便多问了一嘴。周嬷嬷说,太后那边来了一大家子人,正在里头说话,稍后要一道用膳。她还说,皇上也在里头。”

月夕听了,毫无意外之色。

这场面,她能想到。季家的人入宫来,哪里是为了见太后,分明是为了见女婿。

太后摆出这阵仗,恐怕也是为了明日的事铺垫铺垫,疏通疏通跟皇帝的关系,让他对外家重拾好感。

采选还有十日就结束了,皇帝对后位还没个准信,季窈看似先人一步,却是吊在空中一般,两头不到岸。太后毕竟是急了。可是以她和皇帝的关系,她左右不了皇帝的意思,唯有拉上母家一道游说。

“我觉得,皇上本就不会来。”一旁的棠儿插嘴道,“上回,皇上说,他是等公主病好了再来。”

“话虽这么说,可公主哪里有病。”春儿道,“公主不过随口一说,皇上又如何看不出来?我昨日看皇上的那架势,是打算今日再过来瞧瞧公主的,可却被太后的家宴拉住了。”

棠儿撇撇嘴角,道:“太后也真是,这宫里的先皇子女,也就剩着皇上和公主了。她总跟人说,自己待公主如同亲生的一般,可办家宴之类的却从来不叫公主过去。”

“这话可不许乱说。”春儿瞪棠儿一眼,点点她额头,“传出去,脑袋还要不要?”

棠儿吐吐舌头。

春儿却兴致勃勃地对月夕道:“不过棠儿说得也没错,公主是皇上的妹妹,若是家宴,怎会不叫公主一道?我瞧着,这就不是什么家宴,而是办来给季女史撑腰的。”

月夕想,春儿不愧是待了多年的宫人,一看就破。

“那是太后的事,与我等无关,不可妄议。”月夕淡淡道,“天色不早,你快去用膳吧。”

春儿笑了笑,答应了,退下去。

*

皇帝那头,也是累了一日。

白天,他在前殿和大臣们斗智斗勇,晚上,要和太后以及一干外戚虚与委蛇。

宴无好宴,皇帝这一场宴席吃下来,不着调的话听了个遍,菜却没吃出什么滋味。

好不容易挨到宴席结束了,太后还想留皇帝下来说话,皇帝假托宫中还有要事,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