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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换下了女装(220)+番外

他就不一样了。

他的命数,是他父皇都无法否认、无法更改的。

那是最高贵的、亦是独属于他一人的血脉。

在这血统面前,便是他父皇的喜恶都没有用处。他再喜欢赵珏有什么用?

那可不是他的种。

他唯一的种,是那个他因忌惮而杀死的女人留下的。

他母妃的血脉,命中注定要坐上那高不可攀的皇位。

赵瑾凉凉地笑着,昂首挺胸地踏入鸿佑帝的寝殿,宛如他才是那里的主人。

——

鸿佑帝的汤药喝了一半的时候,外头的太监来报,说三殿下候在殿外,要为陛下侍疾。

鸿佑帝脸上没什么反应,看上去辨不清喜怒。

他在龙床上坐起来,抬手推开了宫女送上的金匙。

“陛下……”那宫女犹疑之间,见鸿佑帝摆了摆手。

这便是不喝药了的意思。

宫女也不敢多言,双手将药碗放在鸿佑帝手边,便低头倒退着离开了他的龙床。

而鸿佑帝则在片刻沉默之后,缓缓地说道:“宣。”

很快,传令的太监退了出去,麂皮锦靴踏过金砖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

“儿臣恭请父皇圣安。”

他的那个皇子,停在数尺之外的位置,恭敬地躬下了身去。

鸿佑帝摆了摆手,淡淡说道:“平身吧。黄纬,赐座。”

赵瑾毫不客气地在他的龙床前坐了下来。

“刚才引儿臣来的奴才说,父皇这两日好转了不少。”他笑着对鸿佑帝说道。

“可父皇难得生病,儿臣实在担忧,非得亲眼见一见父皇,才能心安。”

“朕的身体没什么大碍。”鸿佑帝坐在床榻上,神色平静,却没有看他。“倒是你,瑾儿。二十多岁年纪,该稳重些了。”

赵瑾闻言,毫不真心地叹了口气。

“儿臣知道,父皇还在因那日的事情责怪儿臣。”他说。“只是……儿臣那日悲恸难当,全是因着……没料到父皇您竟会怀疑儿臣。”

鸿佑帝没有答话。

赵瑾接着说道:“父皇,儿臣既是您的臣子,也是您亲生的孩儿啊。儿臣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朝廷与父皇,怎么会做出谋逆那样的事呢。”

他神色自若,分毫不如他所言的那般悲痛,反倒好整以暇地看着鸿佑帝,等着看他的反应。

却见鸿佑帝坐在那儿,双手搭在膝头,微微躬着背,垂着头,全不似往日端坐龙椅时那般高大威严。

这样略显佝偻的姿态,倒更像是个父亲。

赵瑾看着他,心下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软了两分。

他父皇的确是老了。

在他记忆里,他父皇的肩背是挺拔的。他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举过肩头,托着他,让他去摘树梢上开得最漂亮的那朵玉兰花。

他……也确是他的父亲。

一时间,遥远的记忆忽然冒了出来,牵绊住了赵瑾的神思。

他与他父皇无言地相对着,静默之中,也渐渐产生了几分物是人非之感。

是啊……血脉,的确是难以阻断的一种神奇的东西。

赵瑾嘴唇微微动了动,他忍不住想要开口,问问他父皇。

他想问问他,是否当真对他母妃只有怀疑而没有情谊,也想问问他,如今自己于他而言,到底是无可奈何中最后的选择,还是曾经疼爱过的、血脉相连的儿子。

可是,不等他问出声,鸿佑帝已然抬起了头。

他径直看向赵瑾。

赵瑾微微一愣。

与鸿佑帝因瘦削、病痛与老态而生出的脆弱不同,他对上的,是一双冰冷的、审视的、居高临下的帝王的眼睛。

“瑾儿,你可怪朕?”

他听见他父皇冷冰冰地问道。

赵瑾张了张口,惊得瞪圆了眼睛,竟片刻都没能发出声音来。

他看见鸿佑帝笑了,虽是笑着,但眉目却是一片注视死物的冷然。

“果然是怪的。”他语气笃定,不容置疑。“不然,朕在今日,也不会等来你入宫耀武扬威的一天。”

……等?

他病榻之上的父皇,是在等?

赵瑾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颤颤巍巍道:“父皇……”

“你以为朕就拿你没有办法。”鸿佑帝看着他,冷冰冰的笑意就这么沉了下去。

赵瑾在他的逼视之下,肩背轻轻哆嗦了一下。

“不是,儿臣……”

“你怨恨朕。”鸿佑帝却只冷冷地看着他。“你只觉得朕害了你的母亲,可你却忘了朕告诉过你,身为君王,朕又有多少身不由己的无奈呢。”

赵瑾在他冷冰冰的逼视下,只知道摇头了。

他竟忘了……他父皇,既是他的父亲,也是把控朝堂数十载的君王。

在天子威仪面前,他还是太稚嫩了。

“你们只会责怪朕,从没有谁替朕想过。瑾儿,朕白宠爱你母亲一遭,也白疼了你一回。”

鸿佑帝坐在那儿,分明是躬着腰背坐在床榻之上的姿态,抬眼看向赵瑾时,却满是生杀予夺皆握于手的、冰冷的俯视。

“过去二十来年,是朕对你疏于管教。”鸿佑帝凉凉地说道。“来人。”

一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锦衣太监鱼贯而出,沉默地将他包围其中。

“父皇!”赵瑾慌了。“不能……您不能杀我!”

“傻孩子,说什么呢。”却见鸿佑帝面无表情地错开目光,漠然说道。

“你不是要侍疾么?那么,便暂且先居于宫中,伺候朕吧。”

他父皇……他父皇竟是要软禁他!

太监们已然上前,赵瑾在太监手下挣扎着,失声叫道:“父皇,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唯一的!”

却见他父皇已然低下头去,拿起床边的药碗,径自饮了起来。

“无妨。”只听他平静地说道。

“朕会好好教导你。如若教好了,也算对得起你母妃生你一场。”

他拿起汤匙,看向赵瑾。

“若教不好,也有你母妃与你那位未出世的弟弟在上,保佑朕再有子嗣。”

——

赵瑾被一路拖拽着,关进了鸿佑帝寝宫偏殿的一间暗室里。

他自幼也没少在父皇的寝宫里玩耍……从没发现,寝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不算逼仄的宫室,四下却全是墙壁。唯独一扇被钉死的小窗,隐约透了些许光亮进来。

那些太监将他往这里一丢,说道:“殿下安心侍疾,每日三餐,奴婢会为殿下送来。”

赵瑾挣扎着要冲出去,可厚重的门扉已然在他面前重重地关了起来。

整间宫室,只剩下那扇窗子透出的些微光亮了。

他扑到窗前,便见窗扇之外,正是他父皇寝宫之外宽阔平坦的广场。廊庑下站着锦衣的太监,背对着他,像是分毫没听见这间密室当中的动静一般。

……他被软禁在宫里了。

他父皇说着教他,但便是囚禁他五年、十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他父皇……若他如他所言,真的再有了孩子,那么他这个已经不够听话、甚至胆敢忤逆他的儿子,便有千百种方式,在宫中死于急症。

他彻底完了。

认清现实的赵瑾不由得颤抖起来,一双眼睛急迫而又仓皇地四下找寻着,像是蛛网上的飞虫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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