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谢无极好整以暇的姿态缓缓割裂。
另一边,黎瑶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傻乎乎等着。
她很想知道闻叶到底拿出了什么样的筹码给谢无极。
于是她让团子在房间里好好休息,自己跑了出来,寻找谢无极少时住所。
这一路上她都没遇见闻府的人,别说这大半夜的了,白天闻家人也不太敢出来。
在谢无极离开之前,他们应该都只敢藏在院子里。
虽然这也防备不了什么,至少心里稍有安慰。
黎瑶并不熟悉闻家,要找对地方需要四处搜寻,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闻叶的住所。
夜风有些冷,闻叶就站在门外,他负手而立,长发飘逸,在她停下脚步后转过身来,显然恭候多时。
黎瑶也不废话:“人在哪儿?”
闻叶面无表情道:“你没必要过去。”
黎瑶冷笑一声:“你说了不算。”
闻叶平静地解释:“他若要就范,不管你去不去都会。他若心意已决,你去不去,也不会改变他之前的决定。”
是了,谢无极就是这样一个人,非常自我,只要是他想好的事,都不会被外界因素所影响。
但这样的事实说出来,就让人很不愉快了。
黎瑶一步步走向闻叶,看他那淡定的样子,突然就笑了。
“闻老祖。”她眉心观音痣在哀婉的月色下显得森然诡异,“你何必呢?”
闻叶垂眸看她,视线很平和,没有说话的意思。
于是黎瑶步步紧逼,在他跟着一步步后退的时候,似笑非笑道:“难道你就只想得出来联姻这一个方式吗?”
闻叶脚步顿住。
黎瑶与他紧密相贴,踮起脚尖捧住他不再隐藏真容的脸,他确实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再配上如此修为和家世,自然会有人为其执迷,他师尊为他易容是对的。
“你寡的时间比谢无极还要长吧?毕竟你可是比他大上很多。”
闻叶非常不习惯和人如此亲密接触,可想到自己所求之事,他只能逼迫自己去接受和忍耐。
他闭了闭眼,面色有些苍白道:“我确实比他大许多。”
黎瑶笑得更意味深长了:“那就怪不得了,你都这么大年纪了,经历过那么多事,怎会想不出除了联姻之外与独世宫同筹的方法呢?”
闻叶想说话,黎瑶竖起手指按住了他的唇瓣。
他浑身一震,错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姑娘,两人四目相对,气氛紧绷到了极点,闻叶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喉结的滑动让黎瑶眼神闪了一下。
她喃喃道:“你肯定要说,联姻是最快速简单有效的方式,对可我不这么认为。”
她若有所思地凝视他的脸:“你当真没有私心吗?谢无极都那样拒绝你了,你宁可拿出你隐藏多年的底牌,也不愿意换个方式,这还不说明什么吗?”
“一个两个孤寡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你根本没看明白自己的心啊,闻老祖。”
黎瑶忽然推开闻叶,看着他轻轻喘息的样jsg子讽刺道:“你心里想要和我成婚,所以哪怕此刻选择其他方法已经优于联姻,你却还是要促成长这段婚事。”
闻叶身体僵硬,手捂着心口调整呼吸,黑发与衣袍无风自动,看上去不是太好。
“你这道心根本没有那么坚定,要我说,你该感谢谢无极才对,要不是他令你千年来无法离开闻家,搞不好你早就动了凡心,坏了道行。”
黎瑶嫌恶地凝视他:“我真是看不起你,你若直白同我说你有意于我,我说不得还真会有点兴趣,可你做这些事逼迫我,还冠冕堂皇地找什么理由,真是连谢无极都不如。”
疯子的好处在于,他虽然难以捉摸,但他从不掩饰。
他想做就做了,不羞于承认感情或者自私,比伪君子要坦然许多。
黎瑶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闻叶缓缓恢复到正常呼吸频率,被黎瑶那样挑剔讽刺之后,他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情绪波动。
最过分的也只是之前的呼吸凌乱。
他缓缓站直身子,眯眼睨着黎瑶消失的方向,还真被她误打误撞找对了位置。
但他同她说的话也全都是心里话。
去不去结果都不会有什么改变,何必要去呢。
只会令她自己心中难安罢了。
闻叶抬头仰望夜空皎月,这些年束缚在闻家这一处偏僻的院落之中,他除了修炼之外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看着这轮月亮。
如今看来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但又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
如果不是千年来无法离开闻家,他当真会轻易动了凡心吗?
不可能的。
闻叶身边就没有黎瑶这样的人。
他此生最厌恶的就是谢无极和黎瑶这种不受掌控,性子阴郁偏执的人。
然而在某种意义上,最厌恶和最向往,是相通的。
……
黎瑶找到了谢无极的所在地。
很奇妙的,她被某种气息吸引,确定方位之后,很快就找到了这里。
闻家从外到内都很简约古朴,处处都是凡间居所的样子,唯独谢无极以前住的地方不一样。
这里很小,围墙很高,看不到里面什么情况。
院落大门紧闭,门的材质也不是木头,是玄机寒铁。
在独世宫的时候黎瑶见过这种寒铁,通常会用来制作守卫的法器。
独世宫用的自然都是最好的,闻家却拿做法器的东西制门,这门内就像是关着什么怪物一样。
她记得在典籍上曾经看到过,在无极道君诞生之前,人们还真用玄机寒铁铸造过铜墙铁壁试图阻挡怪物的侵入。
现下这里不仅有玄机寒铁的门,在那在高高的围墙之上还有隐秘的结界,黎瑶使劲眨了眨眼,能看到细微的流光波动。
她试图推开寒铁大门,约莫是因为谢无极早已把门打开,所以她并未费力。
心跳有些加快,黎瑶将气息和身形隐藏起来,这其实很难逃过谢无极的神识,但聊胜于无。
院落中那间唯一的居所房门半开,展露了稍许身姿的谢无极好像也没有精力去管黎瑶。
他面前有个女人,是个看不出年纪,但脆弱无助的女人。
黎瑶走进一些,透过门缝看着她,看到她安静垂泪,手指紧紧扣着桌子。
谢无极就在她对面,嘴角微微勾着,说笑也不是笑,因为他的眼睛很冷,像冻结的湖面,只能看到几丝冰面岌岌可危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