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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乔每回卖废品，都会把纸盒展开，捆成方方正正的一摞，深受老头喜爱。
“十分钟后。”
“好的，楼下等您。”
纪乔正要弯腰提起书，手机振动了一下，是裴多律。
“喂？”
“我好像看见了你的车。”
纪乔顿时紧张起来，不是吧，裴多律也在附近：“我随便逛逛。”
“嗯，这里挺值得怀念的。”
裴多律的声音清晰地从现实中传来，纪乔乖巧地挂断电话，转过身，“好巧哦。”
裴多律垂眸看着地上的书：“这些是……”
纪乔：“你不补肾了，我打算卖掉。这地方四万一平呢，怎么能装破烂？”
合情合理，符合人设。
裴多律心道，纪乔喜爱卖废品不假，但绝无可能开着起步油耗大的跑车过来卖废品，小笨蛋精着呢。
问题出在这堆书上。
裴多律蹲下来，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宝典。
纪乔一个箭步坐在了书上：“我整理好了别动！”
裴多律看着自己被压住的手，“屁股挪挪。”
纪乔微微挪动，只容许他把手抽走。
裴多律动手一扯，直接抽了一本书出来，电光石火的，纪乔和书本都反应过来。
裴多律从最后一页翻开，眼眸瞬时凝住。
最后一页写着：
【0702. 支出11.5元，公交2元，买菜8元，等公交没忍住买了一根小布丁（批发价只要八毛，二十根起买），以后不能这样哄自己。】
纪乔的字体圆润可爱，字字诛裴多律的心。
买根布丁就算“哄”了吗？他不在的日子，纪乔代他哄自己，只能一根，只许一根，还惦记着批发价的布丁。
裴多律突然觉得，用一冰箱的布丁哄人，是钻了多么大的空子，对他而言几乎没有成本，于纪乔而言写在纸上宛若千钧。
他欠了纪乔千千万万根布丁，他该补上的，不能同时用来追人或者致歉。
七月二日……那是他刚到海市的第一天，等红绿灯时还看见两个小孩在路边商店买雪糕。
那个位置的商铺，正好是纪乔的出租屋抄小路出来等公交的路口。
裴多律陡然心惊，如果当时他下车，是不是就能看见为一根小布丁而犹豫的纪乔？
裴多律手指按在书页上，指尖泛白，眼眶变红。
他想再翻一页，迟迟抬不起手。
纪乔白皙红润的脸颊凑过来，手掌遮住了笔迹，仿佛开始新恋情忘记烧掉旧情书一样心虚：“你还好吧？”
裴多律咬牙：“不准卖。”
纪乔：“好。”
裴多律笃定：“那天我们在路上擦肩而过。”
纪乔深信不疑：“肯定的。”
裴多律顿了顿，又觉得擦肩而过这个词美化了自己，他分明坐在车里不可一世。
“我爱你。”
纪乔：“我也爱你。”
裴多律闷声搬起地上的书。
纪乔：“你要搬去哪？”
裴多律：“搬回家，放在防火防潮的保险柜。”
等百年之后带进棺材里火化，死后再细细读。
免得过了安逸相伴的后半生，下辈子忘了纪乔为他吃的五年苦。
纪乔：“……”真是的，没卖掉，反而还搬进了十万一平的地方。
“我约了废品回收。”
裴多律站起来环顾一圈，果断把墙上的电视卸下来：“卖这个。”
纪乔：“这个又没坏！”
败家爷们！！！
裴多律：“那我送他，反正我们也不看。”
纪乔：“……”那好吧，送老头，老头人很好，只有他愿意收纪乔几毛钱零零碎碎的废品。
卖废品的老头过来，中奖了一台总裁家的高清电视，高兴极了。
裴多律把书放进后备箱，驱车带着纪乔去了另一个地方。
纪乔看着自己离曾经的烂尾楼现在的精装小区越来越近，都不敢大声喘气，仿佛犯罪猫猫被抓回去指认现场。
裴多律保留了烂尾楼里纪乔住过的那一间毛坯房没有装修。
纪乔生怕裴多律像复制下山一样，也自己也体验烂尾楼，胡言乱语道：“烂尾楼有什么好住的？要原始场景，还不如晚上开车去野外找个没人的地方——”
裴多律：“嗯？”
纪乔临到头怂了：“看月亮。”
裴多律：“……？”
裴多律牵着他的手上楼，打开门，道：“我把这一套买下来了。”
纪乔：“买下来干嘛。”
裴多律：“万一哪天你生气跑到咱妈给你买的这处房子，我还能跟你当邻居。”
套房里客厅厨房卫浴等都装修了，唯独纪乔住过的那间保留原始模样。
“这些砖头做什么的？”
纪乔小声：“堵门的。”
裴多律抿了抿唇，胆子这么小还敢住烂尾楼。
纪乔抬头堵住裴多律的嘴巴，这是非常有效的安慰办法。
裴多律顺势搂住他。
纪乔：“别靠窗太近，没有窗帘，对面楼还有工人呢！”
裴多律：“窗户玻璃换了，外面看不见里面。”
纪乔：“光天化日……呜。”
在没有窗帘的毛坯房里接吻真的有种光天化日的感觉。
出来的时候腿都软了。
上车之后，裴多律却没有往回开，而是继续出城。
“去哪儿？”
裴多律：“郊外的新公园野餐。”
纪乔后知后觉：“你本来没打算去烂尾楼的？”
裴多律：“嗯，谁让你主动提出要在没人的地方，等不及。”
搞得他还答应了不该答应的。
纪乔气呼呼的，到公园后，没等裴多律去后备箱拿野餐布和食物，哼哼唧唧地往前走。
老是欺负他，这下子哄不好了。
裴多律失笑，拿着东西跟上去，想买根布丁哄老婆，环顾一圈却没有冰棒卖。
突然，眼前一个小孩子跑过去，举着一根小布丁，大声欣喜地嚷嚷：“桃桃！我带了冰棒，要化掉了！”
裴多律叫住他：“李子煜。”
叫李子煜的男孩停下来，奇怪地看着裴多律：“你认识我？”
裴多律没带钱包，想了想，单手提着野餐篮，另一只手松开表带，弯下腰：“我用这只手表跟你换小布丁行不行？”
李子煜看了看他的表，警惕地问：“你要布丁干嘛？”
裴多律：“哄我老婆，我老婆生气了。”
“那我送给你好了！”李子煜大方道。
裴多律嘴角漾开温柔的笑意：“多谢。”
“裴多律！！！”
纪乔一转身看见堂堂总裁在骗小孩子的冰棒，简直大开眼界。
“要不要脸，快还给人家。”家长看着呢。
裴多律也看见了小男孩的家长，居然恰好是他公司的同事，因此脸皮厚得很，“他送我了。”
“我用手表跟他换。”
纪乔：嗨呀！这败家男人！！还不如小布丁懂事。
“甜不甜？”
纪乔舔了一口快化掉的冰棒：“甜啦。”
“但这不一样，我吃小布丁的初衷是图它便宜。”
“一样，我送它的初衷都是哄你，跟贵不贵没有关系。”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