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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风月(19)

那些被筛选后活下来的鬼奴便会成为一名阴兵,阴兵无惧戾气,修行根骨极佳,为了避免被阴兵反噬,这些鬼奴在成为阴兵的第一日便会被人在神窍内打入魂钉,终其一生都不敢对魂钉所有者生起一丝逆反之心。

“一般都要十岁才能打魂钉吧,这个小崽子还太小了,经得起打魂钉的痛吗?”厉色鬼问道。

“连毒鬼的毒都能扛得住,打魂钉应该也可以。”医鬼说着一挥手,一道灵力凝成的锁链便将小晏霄紧紧束缚住,让她动弹不得。

魂钉尖锐处缓缓迫近晏霄眉心,晏霄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琉璃似的眼瞳映出魂钉冰冷的光泽,下一刻,尖锐没入眉心,狠狠钉入神窍之中。

从始至终沉默瑟缩着的晏霄,直到此刻终于抑制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四肢不住地抽搐起来,大脑仿佛要裂开了一般剧烈疼痛,七窍缓缓流出刺眼的鲜红。

罗刹鬼津津有味地看着:“打魂钉这种事真是百看不厌,你动手太快了,应该让我来。”

医鬼笑呵呵道:“你有的是机会,要把她炼成让师姐满意的躯壳,少不了你出一份力。”

即便是痛得晕了过去,陷入昏迷的晏霄也无法逃脱噩梦,她只是从一场噩梦跌入了另一场,这一枚魂钉于她而言,不是开始,更不是结束。

毒鬼乐此不疲地喂她毒药。阴墟的奇花异草都与人间不同,各有各的毒性与药性,毒鬼与医鬼每日换着毒草让她吃,看她痛得七窍流血,肠穿肚烂,痛不欲生,医鬼才出手为她救治。

“这次可以承受的毒药剂量比上次又多了一半。”毒鬼啧啧称奇,“说不定能把她炼成传闻中百毒不侵的毒王。”

“练毒王少说要百年,师姐可等不了这么久了。”医鬼说,“不过服毒十年,这世间应该也没什么毒药能杀死她了。”

两人说话间,罗刹鬼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晏霄,皱着眉头道:“又弄得半死不活的,我怎么教她修行。”

医鬼拉起晏霄的袖子,露出手臂上碗大的伤疤,冷笑道:“半死不活都是我们弄的吗,你又偷割她的肉吃。”

罗刹鬼不以为然地说:“你不是有生肌膏吗,我只吃了一小块,过几天她就长出来了。”

医鬼骂骂咧咧道:“生肌膏就很容易调制的吗?再说了,这可是师姐要的躯壳,你也敢吃。”

毒鬼提醒了一句:“看着点厉色鬼,可别让他弄脏了这具躯壳,不然师姐动了怒把他削成人棍。”

罗刹鬼拎起轻得像片羽毛的晏霄,大摇大摆朝外走去。“削人棍这种事,到时候交给我。”

日复一日的服毒,凌迟,一次次地在死亡边缘被拉回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的身体开始适应各种毒草,受过的伤也很快就能自愈。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只会让毒鬼和医鬼更兴奋,也让她受到的折磨变本加厉。

他们只是将她当成一个不会坏的玩具,一只任人宰割的牲畜,她没有自己的名字,因为她注定要成为另一个红衣鬼。

那双黯淡而空洞的凤眸无神地抬起,看着石壁上跳跃的火苗,火光照不进她的双眼,她也看不到站在身前的公仪徵。

公仪徵屈膝蹲下,此时方才感受到掌心的凉意。

堪称惨烈的画面一次次冲击着他的神经,他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稚嫩的孩子如何能在酷烈的刑罚中活下来。血腥的画面远比冰冷的文字更加震撼人心,哪怕明知是虚假,是回忆,他也忍不住试图出手打断那些酷刑,想要保护那个孩子。

在罗刹鬼割下她血肉之时,他杀了罗刹鬼,然而一切并没有改变,周围一暗,下一刻,她依然会血肉模糊地出现在洞穴之中。

当毒鬼想逼她喝下剧毒,他也阻止了,但是她依旧会无法逃脱服毒的剧痛。剧毒在血液中冲撞,她浑身痉挛,瘦骨嶙峋的手臂上血管浮起,黑色的影子在血管中游动。

医鬼不紧不慢地观察着,将她濒死的一口气一次次拉了回来。

公仪徵不禁想起那日在酒馆,她笑着说——日日饮毒,习惯罢了。

当时他以为晏霄口中的日日饮毒,是指日日饮酒,直到此时才明白,为何断红尘的毒性对她毫无影响,因为她的身体早已习惯了更加猛烈的毒性。

甚至,她也习惯了那些生不如死的剧痛,寻常修士难以忍受的剧痛,对她来说不过是每日必经之事。她可以无惧炼狱火海一跃而下,手骨寸断也面不改色,毒性肆虐也谈笑风生,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习以为常。

哪有什么力量可以不付出代价便能得到,只是有些代价过于惨痛。

光芒于指间骤闪,映出了阵眼所在。

便在晏霄眉眼之间。

公仪徵失神地看着她黯淡的双眸。

所以……晏霄最恐惧的,不是枯山五鬼,而是她自己?

不!

公仪徵心中一紧——她恐惧的,是活着本身。

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那段最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她最渴望的事,就是能无知无觉地死去,不必睁眼便是地狱,闭眼仍是噩梦。

公仪徵本可以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唤醒回忆中的晏霄,可是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没有必要。

何必让她清醒地回忆过去,不如就这样结束这场噩梦,而她醒来也不会记得梦中发生的一切。至于将会受到的创伤,他会为她治愈。

他缓缓伸出手去,抚上了女孩眉心的神窍,成全了那段日子里她最渴望的那件事——死亡。

第十章

晏霄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阴墟无日夜,而她这一眠竟无梦,只是觉得似乎十分漫长。

公仪徵察觉到她呼吸的变化,一转头便对上了她黑亮的双眸。

“我昏迷了多久?”晏霄问道,“天眼还有多久会开?”

公仪徵掐指一算:“天眼十日一开,距离下一次应该还有两个时辰。”

晏霄轻咳了两声:“我睡了这么久……”

“强行破阵伤了元神,昏迷时间才会长了一些。”公仪徵上前扶着她坐起。

晏霄发现肩上的血污已经不见了,只是撕裂仍在,露出正在结痂的伤口,想必是公仪徵用了浣衣咒清除了血污。

“你新伤旧患不少,恐怕想复原又要拖些时日。”公仪徵面色凝重说道。

“无妨,只是要道长多费心照顾了。”晏霄戏谑道,“一会儿天眼之中要是遇到什么危险,你可得挡在我身前。”

晏霄看玩笑似的说起,公仪徵却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晏霄眉梢微挑,察觉到公仪徵神色有异,不禁往前一凑,险些撞上他的鼻尖。

温热的呼吸拂过公仪徵的脸庞,他微微一怔,抬眼便看到晏霄探究的眼神。

“我昏迷时,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晏霄狐疑地蹙眉,“怎么觉得你有些心虚?”

公仪徵干咳一声,别过脸回避她的目光,心头却不自觉轻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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