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女孩子忽然惊叫道：“啊，我想起来了，这一段上过热搜的对不对？”
闻言，更多人惊讶羡慕。
这里的众多龙套何曾有过能上热搜的时候！
“兄弟你现在还是一个龙套？”薛笑旁边的兄弟耳朵都红得不行了，他结巴道，“你、你都这样了还没签大公司啊？！”
薛笑失笑。
说来也神奇，节目组最开始来这一通骚操作时他还有点不好意思，现在他反而淡定了。
尤其是这一出半裸戏，当初不论是拍的时候还是播放的时候，类似的反应他见得多，早就习惯了。
薛笑坦然道：“就这一个镜头也说明不了什么呀。”
“但这镜头很神啊！真的很神！”
“那也是导演的功劳。”
“诶对了，这是哪部剧来着？”
薛笑报了名字。
这位兄弟脱口而出：“啊我知道，可这不是一部雷——”
一位摄影大哥恰好扛着摄像头移动过来，黑洞洞的镜头对准了他们两人，这位兄弟立刻刹住了嘴。
薛笑顿时笑得不行。
他指指自己衣领上的麦克风，示意这位兄弟不仅要注意镜头，还得注意他们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收音。
这位兄弟被憋得脸都紫了，悄悄对薛笑做了个口型。
——可这不是一部出了名的雷剧吗？
他虽然没看过，但也听说过啊。
薛笑想了想，客观道：“金导的审美还是很厉害的，对拍戏也有自己的追求。”
虽然这种审美和追求时常跑偏到外太空，以至于正常的地球人都不太理解，然而要说那位导演是在用敷衍的态度拍烂剧，那倒也不是事实。
比如薛笑出圈的这一幕镜头，演的确实是一个妖怪，河妖之首。
作为一个龙套，他的戏份是真的不多，这一幕半裸戏后面就是他披幻衣上岸，带领众多小弟小妹进入树林，被伏击斩杀。
换成其他快节奏的古装剧组，导演对这短短一幕可能根本不会费多少心思，副导演过来指点两句就差不多了，只要没啥大问题，一两条就过。
可当时的金导却特意找了薛笑过去，给他分析。
河妖在剧里是魅惑众生的怪物，他们极美，美到能让人失了心智互相残杀，这是人们要灭杀他们的理由，人们觉得，只要有河妖在，这世道就永远不会太平。
所以演员在这里一定要美得有说服力，要情而不色。
什么叫情而不色？
就是别笑得油油腻腻，别抛媚眼，别扭脖子，别张嘴喘气好像在演三级片，也别一副老子天下最美的气场，那就太辣眼睛了。
记住，要大方展示自己的身体，以慵懒的姿态表现出与凡人不同的异族感就可以。
“我为什么不去找那些长得特别帅气的男演员，要来找你？因为河妖首领就跟其他河妖一样，迷惑的不仅是女人，还有男人。我让一个强壮的汉子去勾引一帮直男，还说他勾引成功了，这观众肯定接受不了的。”
“那你呢，你的脸看起来是没有那么扎眼，但你的长相其实很古典美的，身材也恰恰好，有种男人女人都会喊‘我可以’的吸引力，你自己有感觉到吗？所以就不要搞浮夸的，不要做多余的表情和动作，你就利用好你这张脸这个身材，收着演就行了，懂了没？”
然后金导找助理取来了……他的特藏级古装男式假发，让现场的化妆师给薛笑的妆又改了改，才让薛笑上场。
薛笑身边那位兄弟听喷了：“所以真的是质量特别好的、与众不同的假发？”
薛笑诚实地点点头，小声道：“你也懂的，大部分剧组里的龙套假发都很……”
这位兄弟心有戚戚焉，捂住话筒道：“别说形似稻草了，里头说不定还藏虱子，戴一天头上好几个包。”
就那种稻草式假发，再美的演员戴上也像乞丐啊，还演啥美绝人寰的河妖。
龙套群演们的服装就更别说了，穿过八百次都不会被洗的，上面粘着泥沾着土都还好说，到了夏天甚至会发馊。
薛笑和这位兄弟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然后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诶，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常云，跑龙套也有三年了，”常云说，“加上你我们目前到了有二十六个人，好像都是素人群演龙套诶。”
节目组似乎把那些已经正经签约娱乐公司的艺人特意安排在了后面出场。
果然，在前面的三十人全部到齐后，抵达演播厅的第三十一人就是已签约艺人了。
这位艺人进这里时特别拘谨。
看起来大概也就二十岁出头，有没有大学毕业都不知道，礼貌谦虚地招呼着“哥哥姐姐们好”，在最前排的角落里低调坐下。
简历一出来，大部分人其实根本不认识——娱乐圈里的人实在太多了，能让人记住姓名的始终是少数。
但大家还是友善地捧场，那年纪小小的艺人松了口气，笑着和身边的人聊起天来。
常云叹了口气，低声道：“要在这个圈子里混出头实在太难了，我要是能拍出你那样一个镜头，我都能拿传家宝来看待，但就算是这样也签不了大公司啊。”
签了公司的，也有一大把人籍籍无名着。
薛笑正在认真看别人的视频集锦，闻言鼓励道：“但是有了一个好镜头，戏约确实会多起来。”
“戏约再多也还是龙套啊，难道要一辈子当龙套？”
薛笑摇摇头，换了个坐姿，双手小臂交叠搁在膝盖上，认真地对常云说：“路总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我们都才混了几年，怎么就到讨论‘一辈子’的地步了？”
他掰着手指头数着：“XXX是龙套出身吧，他花了十年时间才演上一个小配角，又花了五年时间才演上男主角；XX是科班出身的，当年一出道就演了大爆剧的配角吧，可她一直到十多年后才演上女主……”
“一夜爆红的毕竟是少数，撇开这些少数个例不谈，我们能在这个戏龄就得到上这档综艺的机会，其实已经算是很幸运了，”薛笑说得很小声，他抿唇笑道，“常哥，别太气馁，加油啊。”
常云捂住了心口：“小薛啊，你好会说！我被说服了，现在还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
薛笑乐了：“是挺了不起的啊，我也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
……
后面到场的艺人里，有些人不太爱搭理他们这些素人龙套，看似笑眯眯地给全场打了招呼，之后却独自找了角落，一副不想和任何人聊天我跟你们有壁的模样。
也有艺人是真的自认十八线小糊逼，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了一团。
一个女孩子进来时扫了扫全场，目光奇迹地定在了薛笑身上。
当大荧幕放出她的简历时，这个名叫江莲莲，签约某大公司的二十三岁女孩子激动到脸颊绯红，啪叽一下在薛笑身边坐下：“薛笑！你是薛笑对不对？！”
薛笑有些惊讶，友善地伸出手：“我是薛笑，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