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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春光(73)

作者: 桃吱吱吱 阅读记录

去看看他吧。

就算能做的很少,也总比无动于衷要强;要是打扰对方工作,她就花钱再住另外的房间好了。

周时予总不会对她生气的。

再者,万一真像是肖茗说的那样,周时予其实想让她过去、只是没有坦白说明呢。

越发觉得闺蜜说的“没人不喜欢惊喜”有理,盛穗下定决心要去京北。

当晚定过机票后,她给陈秘书打去电话,麻烦他抽空来一趟,接走平安。

陈秘书对她的来电表示意外,同时说明他随时可以过来,时间看盛穗方便。

挂电话前,向来稳重可靠的男人忍不住道:“周总非常在乎盛老师,如果见到您去,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话代表她出现不会影响男人工作,盛穗笑了笑:“那这两天就麻烦陈秘书照顾平安了。”

“请您放心。”

盛穗是周四下午四点的飞机,登机十五分钟前,不忘给周时予打去电话。

节假日将近,候机大厅人来人往,盛穗选了处相对安静的地方:“今晚要加班,可能要晚点找你。”

她从小不会扯谎,担心背景音嘈杂露馅,心里雀跃又不能表露,只好低着头,手握紧行李拉杆。

沉默几秒,周时予没有多疑心:“……好,下班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打电话。”

听出男人声音比昨晚沙哑许多,盛穗不由关心:“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没有,”对面声调扬起些,周时予温和而言简意赅,“开会说话太多。”

“哦哦好。”

这几天两人电话粥一煲就是两三小时,盛穗习惯性地以为周时予会问她白天生活,等半天也不见对方开口。

眼看要到登机时间,她不想让男人听见播报,随意两句就挂断电话。

去往京北的旅程要飞行近三小时,盛穗有些晕机,一直沉沉睡着。

中途放饭时,空姐好心叫醒盛穗,问她想喝什么饮料、想要牛肉饭还是鸡肉饭。

盛穗在吃饭和打针之间纠结几秒,最后婉拒餐盒,只要了杯水,还得到了装有小蛋糕和坚果酸奶的纸盒。

很快,耳边传来拆取包装的细碎声。整座飞机上的人都在享用餐食。

盛穗默默将点心盒放进背包,远行的兴奋被冲淡几分。

确诊一型糖尿病十三年,她已经能用熟练运用“你只是身体缺少某种元素”、“只要按时打针、健康作息,你就和正常人一样”、“现代人谁不生个病”等话术宽慰自己。

只会在极其偶尔的某一瞬间,感觉到自己和社会其他“正常人”的格格不入。

情绪诱发往往是琐碎的日常小事,比如现在,当她看身边人都能随意吃喝、而她吃口水果都要提前十五分钟打针时,还是会有难以说服自己的那一刻。

也难免会想一想,这世上健康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她一个呢。

“……”

好在低落情绪很短暂,盛穗后半段旅程依旧是在睡梦中度过,直到飞机平稳降落。

陈秘书提前发来酒店地址。

搭乘出租车的路上,盛穗发现,京北并不像周时予描述的落后破旧,虽赶不上魔都车水马龙,至少也有二三线城市的繁华城市。

望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城市景色,盛穗倏地意识到,周时予离开前那晚说的话,要么和现实不符、要么和之后口径有出入。

再加上这两天的高状态,虽说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也的的确确不像周时予稳重成熟的形象。

出租车在酒店门前停下,盛穗谢过好心帮她搬行李的司机,走进大厅,准备直接搭乘电梯上去,却被告知去顶层需要特定电梯卡。

她谢过前台工作人员,想给周时予打电话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慵懒男声。

“盛老师?”

梁栩柏抱着速写画本站在身后,四月时节里,不怕冷地单穿件浅灰衬衫,笑吟吟地看着盛穗转身:

“来找周时予——突然查岗?”

“没有,学校放假就过来。”

记得对方在电话里说的的照顾,盛穗笑着和他打招呼,目光落在男人手里画本,询问:“梁先生打算出去写生?”

“没事做,出来画点人物速写。”

梁栩柏将画本递过来,低眼见盛穗感兴趣地凑过来,桃花眼观察她反应:“捕捉人物行为细节,对心理医生的工作也有很大帮助。”

盛穗闻言一愣。

她以为梁栩柏只是花店老板,没想到本职工作,居然是心理医生?

纸面上画着来往旅住客和酒店工作人员,线条简约随性,只寥寥几笔,却将人物的面部表情神态、以及肢体动作,都体现的淋漓尽致。

“好厉害,”由衷佩服画技,盛穗又觉得梁栩柏和她印象中的心理医生的相差甚远,好奇道,

“您是心理医生的话,平时还能守在花店吗。”

“所以我把诊疗室设置在花店。”

梁栩柏笑眯眯地看着她,语调悠哉悠哉:“不过四月春季嘛,的确是各类精神疾病复发的高峰期,我怕病人一口气都找上门,只能提前逃到这里。”

“……”

盛穗扯了下唇角:“梁先生很会开玩笑。”

梁栩柏也不辩解,只微微一笑:“听说盛老师从事特教行业,有个问题我好奇很久,今天想请教一下。”

“您说。”

“某种程度上,我们面对的群体都是被社会定义的‘非正常人’,我的工作是帮助患者减缓或消缓病态症状,盛老师则是帮助学生建立认知,让他们尽可能和世界重新接轨。”

“但我最近发现,有一部分群体,本身属于所谓‘正常人’,”梁栩柏语气微微一顿,眼底笑意淡去了些,“却因为和患者有恋人、婚配家属、或者是血亲等亲密关系,同样感到痛苦与无助。”

“这些人不会和患者沟通相处、也无法缓解爱人痛苦现状,所以只能在日复一日陪伴折磨里,越陷越深。”

梁栩柏打了个响指,将话题重新丢给盛穗:“作为特教老师,周太太也见过类似情况的学生家长吧。“

“你观察过,他们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吗?”

盛穗注意到对方突然的称呼转换,只是先被问题先绊住脚。

“人如果只想着苦难,的确是没办法坚持下去。”

她沉吟片刻,缓慢斟酌字句:“但至少在我所了解的范围,梁先生说的苦难,并不是全部。”

她带过的学生里,有人会整日不说话、有人会无理由的尖叫不停、有人会排泄在身上、甚至有人也会动手伤人。

但与此同时,这些孩子也会慢吞吞地和她问好,会课下时凑过来用脸贴她手背,更会远远在校门就朝你着急跑来、只为扑进你怀里。

痛苦的确存在,可无法否认的是,幸福同时也伴随左右。

“很遗憾,我没有和学生家长聊过这些伤痛,”盛穗摇头表示爱莫能助,踌躇许久,还是给出自己浅显的看法,“但在我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