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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810)

箱子里的东西从马车上抬下来,整个马行街的人都闹腾惊动了。

老天,那都是什么宝贝啊。

太监唱名的时候,那些闻所未闻的稀罕名字已是听得他们心惊肉跳了,匾额一揭开,御赐的“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八个大字,更是金光闪闪,也不知是什么木料打造的,挂着红绸、盖着御印,比官药堂还要气派……

“张小娘子以后是不是就是御医了?”

“真是命好啊,一个小妇人,得了官家赏识……”

官家的字,平常百姓难得看到,自从那块匾额挂上去,没病的人都往辛夷药坊里挤,只为了看一看御笔亲书的几个字。

辛夷的神医之名不胫而走。

然而,在扬州和汴京别人不提原名,在汴京,人人说到她也只是称一句“张小娘子”,辛夷苦笑,再回头来想,好像一切早就有了定数……

得了赏,可辛夷高兴不起来。

寂无的情况很是不好。他苏醒不过来,她这个“神医”便担不起。

困于如今的医疗条件,辛夷愁得不行。

傅九衢和曹翊每日都来药坊里看望。

案子交到了开封府,衙门里派人到处走访、调查,可没有凶手的消息,也是寄希望于寂无和尚醒转,天天派人来药坊里打探寂无的伤情……

于是,辛夷药坊有个重伤的和尚这件事情就瞒不住人。

一桩凶杀案传得沸沸扬扬……

转眼到了腊月,汴京城的大街小巷里飘出了年味儿。年货、年画到处都有售卖,一派过年的气氛。

腊八那天下了一场大雪,羡鱼带着妹妹和湘灵姑姑、杏圆姑姑、桃玉姑姑家的孩子,在院子里堆雪人,辛夷交代他们看好孩子,自己系上一件厚斗篷,就带了两个丫头出门。

今儿大相国寺浴佛节,寺里会煮腊八粥分给信众。

曹漪兰惯是喜欢这些热闹,早早就约了高淼和辛夷同去。

高淼眼下和赵宗实住在宫里,出入不像以前那么方便,曹皇后把她看得紧,她要晨昏定省地侍奉,少不得拘束。

三个人在寺外长街见面,在漫天的飞雪里相视一笑,都很是快活。没有丈夫不带孩子,姐妹间说说体己话,好像回到了做闺女的时候。

“蔡子晋那厮近来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早出晚归,成天忙着公务,连他娘老子都吓得不行……你们说,该不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你啊,怀疑来怀疑去也不嫌累,男人要做什么管不住,有这闲工夫,你不如管管自己……”

“我确实是闲的。辛夷,你店里缺伙计吗?”

“干什么?”

“你看我行不行……”

曹漪兰说得煞有介事,辛夷忍俊不禁,拍一下他挽在臂弯里的手,回眸看去,脸色突变。

一个偷偷摸摸的影子,在她回头的瞬间,将身子掩在了大树背后。

辛夷停下脚步,慢慢地走过去……

一个男人飞快地挤入人群,不过转瞬就消失在飞雪的街道上。

那背影看着好似有几分熟悉的样子?

高淼和曹漪兰跟过来,“怎么了?”

辛夷盯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没事。”

高淼:“那我们快走吧,听说今儿惠治法师要亲自主持浴佛节……”

三人步入大相国寺,辛夷再次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在寺庙的红墙边一晃而过。

她抽开手,匆匆追上去。

那里是一个宽敞的庭院,里面只有一个扫地僧在扫落叶。他脊背弯曲,后部驼得厉害,看上去年纪不小了。

辛夷上前询问:“大师父,方才可有看到人从这里经过?”

驼背扫地僧拿着扫帚,朝辛夷低头施礼。

“不曾。女施主,寮房重地,不可通行,你请回吧。”

寮房便是僧舍的居处,是女性不可以进入的地方,而辛夷半只脚都踏进来了,看着那边有和尚开门相视,赶紧低头回礼。

“抱歉抱歉!”

她掉头便往外走,迎面碰上惠治和尚带着两个小沙弥走过来,身披红袈裟,头戴五佛帽,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今日的惠治穿得很是正式。

辛夷以前没有见过他,是凭僧衣认出那是主持的。

她当即让到一边,垂眸行礼。

惠治面容温和,从她的身侧走过去,没有询问,没有停留,可辛夷却觉得头顶上好像有一束目光在盯着自己。

她抬头。

一群和尚已经走了过去。

渐行渐远。

第680章 十一爱财,绝不做赔本买卖

辛夷莫名觉得大相国寺有些奇怪。

出来和高淼、曹漪兰汇合,辛夷没有多说什么,一脸无事的陪着她们逛了一个多时辰,回到药坊,安娘子便迎了上来。

“来了个病人,说是卫指挥安排的,来找娘子看诊。我安排在后罩房的病房里了。”

辛夷点头,加快了脚步。

来人果然是开封府典狱官范覃两口子。

辛夷让人取了针包过来,将疯颠痴笑的范覃控制住安静下来,这才替他检查身体,询问他娘子病情。

那范娘子哭哭啼啼,不时以手绢掩面拭泪。

“老范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下头两个小子尚未成家立业,他这一倒下,我一个妇道人家,天塌了呀,可要怎么办才好……”

说着又泪光楚楚地看着辛夷。

“娘子你是神医,你一定要救救我当家的呀。”

“我会尽力。”辛夷看她一眼,“从今日起,就让他住在药坊里吧。我们有病房,有懂药理的伙计,会照顾好他,娘子你看如何?”

范娘子眼睛里当即生出一抹喜色。

面对辛夷凌厉的双眼,又黯然了几分。

“不知……不知诊金是几何?”

一个正常人照顾疯子是有多累,可以想见。范娘子很想将人托付在这里,但想到大笔的诊金,又很是心痛……

辛夷微微一笑,“范典狱是很重要的案件证人,我们身为开封百姓,也当为开封的安宁出一份力。所以,只收你们药费,别的诊费全免。”

范娘子一听便笑开了花,千恩万谢地走了。

晚些时候,傅九衢和曹翊一道下值过来看寂无,听闻此事,都有些惊疑。

曹翊问:“娘子这么开药坊,那可是赔本买卖……”

辛夷微笑不答。

傅九衢的反应与曹翊完全不同。

“你意欲何为?”

辛夷嘴角微微扬了起来,“将范典狱留在药坊,我确有深意……九哥怎么这样了解我?”

傅九衢懒洋洋坐下,“十一爱财,绝不做赔本买卖。”

曹翊看着他二人相视而笑,心绪沉了沉,平静地问:“是曹某浅薄了,不知娘子有何打算?”

辛夷道:“如果你们是杀害寂无师兄、祸害周先生和范典狱的凶手,听说这些人全都送到了官家御赐的神医的药坊里,会不会慌乱……”

经她提醒,曹翊豁然开朗。

“慌。娘子医术超群,世人皆知。只要他们留有把柄在这些人手上,定然会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