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汴京小医娘(782)

辛夷拎着他的耳朵,往边上一扯。

“你爹不写功课可以中状元,你呢?你识得几个字?多大的人了嗯?学不学好了?”

“娘……哎哟……谋杀亲子了……”羡鱼的小耳朵都让辛夷揪红了,等到她放手,这才抚着脸颊大呼冤枉。

“是祖母让我去陪妹妹玩耍,我才去的。怎么又赖上我了……”

“惯你的毛病!”辛夷拍他的脑袋,“谁不知道你,找准机会就会欺负小狸花……”

“娘!说好不叫妹妹小狸花的。”

在生小女儿以前,辛夷是和羡鱼商量过的,这孩子当初说得很是动听,想要弟弟,想要妹妹,什么都好,然而,妹妹生出来的头一天,他便哇哇地哭,说自己再也不是爹娘最疼爱的宝贝了。

因为刚出生的妹妹哭声很小,稳婆说像奶猫似的,辛夷便给她取了个小名儿,叫小狸花。

猫吃鱼,府里人都笑,说羡鱼有一个专门克他的猫妹妹,气了他一个满月那么长的时间,直到傅九衢为妹妹取了大名——傅澶,又为平息他的火气,再起了个小名叫“羡玉”,这才开心起来。

然而,辛夷仍是觉得小狸花可爱,抱着女儿就像宠猫一样,仍是“小狸花”叫个不停,常把羡鱼气得嘟嘟的。

母子俩为了写功课斗得鸡飞狗跳,三念拿个小杌子坐到棋盘边上,看戏。

她不懂棋,但会磕瓜子。

果盘有桃玉端上来的果脯和瓜子,三念最喜欢边磕瓜子边看羡鱼挨揍。

“娘,你收拾不了弟弟,要叫小狸花来,保管马上哭……”

羡鱼方才刚被小狸花掐了脸,一听便叫嚷。

“就数三姐有狠招——娘,区区在下你的儿宁抄‘三百千’,不惹小澶儿!请娘饶了我的狗命吧……”

辛夷哭笑不得,三念掩嘴娇笑。

而棋盘上的两人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三念从杌子上起身,倒了凉茶递给一念,没见一念动弹,回头找辛夷告状,“娘,你看我哥……”

辛夷看一念垂下的睫毛,再看傅九衢和羡鱼那长长的睫毛,越看越觉得桌案上的那封信有点烫手。

“你别管他,等他们下完棋再说。”

一念这才有所察觉,执一粒白子落于棋盘,回头微微一笑。

“有劳三妹。”

三念托着腮摇头,做个鬼脸,“也就你了。要是二哥哥,我才懒得理会他。”

辛夷心绪微动,问道:“二念今日也该回来了吧?”

三念道:“他啊!回来也得要天黑了吧。”

辛夷叹口气,抚了抚三念的头,“饿了没有?”

“没有。”三念说着又嘟起小嘴,“也不知二哥哥是怎生想的,好好的日子不过,偏生要去那行营里头,累得像头驴,黑得像块炭……”

辛夷勾唇,“一会儿二念回来,你就这般问他。”

三念吐了吐舌头,“不敢。”

二念常年习武,个头最高最壮,十七岁便像个小大人的模样了,说话做事很是率性,没有小时候那么皮了,人也沉稳了许多,很有自己的想法。

他最佩服的人,是狄青。

正因了这一句话,傅九衢没有阻止他去行营里锻炼,但仍是立下了规则,该读的书照样要读,该考的试照常要考,去了行营也逃避不了学习。

二念爽快地答应了。

孩子们各自有各自的想法,辛夷从不阻止,平常也能跟他们打成一片,没有丝毫代沟。

毕竟她今年才二十七岁,而古人早熟。

来这个时代十年了,但她的意识和思维好像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仍然停顿在当年……

倒是傅九衢……

辛夷瞥一眼正襟危坐的男子。

二十九岁的九哥,正是男子最好的年华,容貌一如往昔,风华不减,但性子变得越发沉稳、持重,像个封建大家长,辛夷常常笑话他是个迂腐的小老头儿。

“你输了。”一颗黑子稳稳地落在棋盘上。

傅九衢脸带微笑,淡淡望着棋盘对面一脸狐疑的一念,脸上有几分小得色。

一念怔怔观看败局,面露讶色。

局中有傅九衢用黑子摆出来的一个“容”字。

一念又是惊异又是钦佩,连忙起身行礼。

“一念愚钝,竟未看出傅叔的诱敌之术,还在眼皮子底下摆出这等花式。精妙,实在精妙!”

傅九衢云淡风轻地道:“人生犹如棋局。行一棋以见智,走一子可洞心,你看的是棋,我谋的是大局。你棋技娴熟,出类拔萃,已不是常人可比。但年岁尚轻,还需磨炼心智。换言之,不是你笨,而是对手太强……”

辛夷:……

换着法儿的夸自己可还行?

一念脸色错愕片刻,随即笑开。

“一念甘拜下风,傅叔,我们再来一局……”

他说着便要去捡棋,傅九衢朝他使个眼色,示意他看辛夷的脸色。

“不下了,不然你娘该揪我的耳朵了。我们说说话吧。”

一念早已察觉到傅九衢和辛夷的异常,轻嗯一声,乖乖地坐好。

“傅叔请说。”

傅九衢回头看一眼羡鱼,突然有点头痛。

“三念,你带羡鱼去找小狸花玩一会儿……”

三念知道大人要说话,规规矩矩地笑着应下。

羡鱼却尖叫起来,“娘,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是我爹让我去找小狸花……不,找澶儿玩耍的。”

辛夷哼笑,“那还不赶紧去,等你爹改了主意……”

羡鱼拉着三念的手,一溜烟地走了。

傅九衢走到案边,将镇纸拿开,提笔蘸墨,在冷金纸上写下四个字。

“官家赐名,你来看看,可还满意?”

一念怔住,慢慢转身走到傅九衢的身边。

御文、御武。

赵御文、赵御武。

一念抿住嘴唇迟疑片刻,撩袍拜下。

“草民叩谢皇恩。”

傅九衢凝神看他,“一念,你是个好孩子,有些事情我不说,想必你也明白……”

一念道:“这个名字很合适我,想必二弟也会喜欢。傅叔记得代我答谢皇恩。”

傅九衢眉头微微一蹙,看着辛夷。

辛夷笑逐颜开地道:“叫什么姓什么都没有关系,横竖都是我的儿子,谁也抢不走!”

一念的脸颊上带着少年特有的羞涩,轻轻一笑,却说不出是落寞,还是轻松。

“儿子多谢母亲教养。”

辛夷嘴角微抿,正要说笑缓和一下,余光便扫到傅九衢手撑桌案,缓缓地坐下去,脸色苍白,额际隐有虚汗。

辛夷一惊:“九哥,你怎么了?”

傅九衢沉默着手抵额头,“头痛。”

第658章 频频怪梦

“你坐好,把手伸出来。”

辛夷将两本书摊在桌案上当脉枕,将傅九衢袖子抬高放平,蹙眉按住他的手腕。

在没做手术前,傅九衢头痛是常态,辛夷为他诊治也是驾轻就熟,可是手术后,他已经许久没有喊过痛,辛夷都快把这件事情忘记了,这些日子头痛又发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