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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718)

“恩将仇报,猪狗不如!”

辛夷停下脚步,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她看一眼两侧的守卫,刚要往那头走,弈川就拦在了面前。

“郡王妃留步!”

弈川声音平静,“石牢里押的是朝廷重犯,郡王吩咐,不可靠近。”

辛夷站定,隔着弈川望向远处的石牢,许久未动。

高明楼的吼声再次响起,“阿依玛,你过来,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过来!哥哥有话跟你说……阿依玛……”

弈川看着她,坚定地摇摇头。

这是傅九衢的心理战术,辛夷静立片刻,转头离去。

弈川看着她的背影,松一口气。

背后的石牢里,高明楼将牢门摇得哐哐作响,野兽般山呼海啸——

“阿依玛——辛夷——”

··

“他想告诉我什么秘密呢?”辛夷在书房里见到傅九衢,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

“你说,我要不要去见一见他?”

傅九衢平静地道:“不见。”

“为什么?”

“时机未到。”

“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

傅九衢伸出手,将她拉过来坐在腿上,“等他不想见你的时候。”

辛夷看着他,无言以对。

沉默半晌,她轻声道:“当初在大理,是他救了我。后来待我,也并无失礼之处。如今他身陷牢狱,我不闻不问还落井下石,是不是不太好?”

傅九衢淡声道:“他救你,是为了利用你。”

“可是……”

“如果非要说欠了人情,上次在汴京放他离去,这人情我已经替你还了。”

“嗯。”辛夷想到驼峰岭上,高明楼故意诱她入洞,还想用她和儿子的性命来要挟傅九衢,又觉得他有今日不算冤。

“红豆那边,我已经跟她说好。她愿意配合我们。”

辛夷顿了一顿,整理着傅九衢的衣领,淡淡地道:

“接下去,就看你的了。”

傅九衢将她搂在身前,目光平静而森冷。

“官家的旨意到了。”

辛夷微怔,抬头看他,“怎么说?”

傅九衢望着案牍里的卷轴好一会儿,才道:“高明楼等一干人犯,押解回京。”

第603章 摩睺罗孩儿

辛夷心下微微一动。

“从扬州到汴京,这山高水远的,会不会夜长梦多?”

有宋以来,州级地方官司机构就拥有判决并执行刑罚的权利。只是死刑在执行前要经提点刑狱司审核复奏,再报请皇帝批准。但对于部份重案、要案、疑案,地方可以“奏谳”,中丨央司法也可以酌情要求地方交到汴京裁断。

傅九衢轻轻叹口气,“高明楼一案当数重大,初始案情又发生于汴京,押解回京审理合乎情理。”

辛夷心下本有些埋怨,突然想到一桩事。

“没有说什么时候押解回去吧?”

傅九衢察觉她表情的异常,略一迟疑。

“高明楼在扬州、汴京两地犯案。扬州府要将案由、刑名、证物一一查实,再将案牍和人犯一并移送京师。”

“明白了。等你查实核案,再整理好卷宗文书不得好几个月?到那时再要押解回京,那就押吧,倒也合适……”

辛夷变脸就像变天一样,方才还满脸不悦,转眼就雨过天晴。

她本就生得好看,这一笑,格外灵动。

傅九衢看得糊涂,“为何那时就合适了?”

辛夷双眼微亮,“那时候,坐镇开封府的就是包大人了呀,包青天!”

傅九衢:“???你为何独独对包拯如此信任?”

辛夷眨了个眼睛,“因为包大人铁面无私,一个连皇帝都敢喷唾沫的人,断然不会徇私舞弊。”

“……”

包拯人设不倒,自然还是那个秉公办案的包青天。辛夷对他有滤镜,但不便和傅九衢多说,只是抿嘴一笑,抚了抚发鬓钗环,慢悠悠坐下来。

“你明儿要是得空,陪我去送礼吧?”

“送礼?”

傅九衢眉头一动,就听到她娇俏的笑声。

“通判大人呀。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莫非忘了湄娘子不曾?”

看着她挤眉弄眼地调侃,傅九衢心下一叹,为免小娘子生气,多一个字都不敢说,只好由着她折腾。

··

对于这份大礼要怎么包装,怎么送出去,又要达到什么效果,辛夷都细细地思量过了。对葛庸和陈氏会有什么反应,她也都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只等时节来临。

次日是七月初七,乞巧节。

宋人热爱过节,七夕这天也很热闹。

大户人家搭彩楼、摆宴席,寻常人家也会洒扫庭院,置办出一桌精巧的美食,阖家围坐。

最特别的是,这个节气上,大街小巷到处都在售卖一种土木雕塑的玩偶娃娃,名叫“摩睺罗孩儿”,民间又叫摩喝乐。大小不一,材质不同,造型更是各有千秋。

好的摩喝乐不仅制作精良,其身形、五官、甚至连毛发都栩栩如生,再配上各色各样的华衣美服,昂贵到叫破天价。

翌日上午,葛庸就被傅九衢请到了十二楼吃酒。

辛夷则是派人请了葛夫人陈氏,一道出街。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各种绫罗绸缎、胭脂水粉盈满集市,小商小贩鳞次栉比,人人都在购物、狂欢,丝毫不亚于后世的双十一。

辛夷今儿特地选了一条水湖蓝的裙子,这颜色衬肤色,让她冷白的肌肤更显柔嫩水滑,靓丽娇媚。

陈氏心下并不喜欢她,但见她这般也忍不住夸赞起来。

辛夷一路长吁短叹,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夫妻不睦,最近郡王常常神出鬼没,夜不归宿,也不知是被哪个小妖精勾了魂。

陈氏心里咯噔一下,赔着笑劝她宽心。

辛夷转眸就问:“我记得夫人有一个叫郁湄的干闺女?那会儿还想送给我们家郡王来的?”

陈氏尴尬地道:“哪里是什么干闺女?只是与我娘家是街坊邻里的关系,我看她生得好看,性子又柔顺,这才想做个好事……”

辛夷长长哦一声,点点头,又听陈氏叹口气。

“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家里突逢劫难,许是想不开,前些日子不声不响地走了。”

辛夷假装不知情,疑惑地问:“走了?去了哪里?”

陈氏摇摇头,“许久不见了,我不知她去了何处。只听外面传了些风言风语……”

她看一眼辛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郡王妃还是不要问了,那些话不中听,说是你们家郡王……”

辛夷沉下脸,“与郡王何干?”

陈氏打住话头,意有所指的笑一声。

“说她跟了郡王,我也是不信的。但相识一场,我也盼她当真是找了一个如意郎君,由此脱离了那苦海吧……”

辛夷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陈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两个人有说有笑,往十二楼的方向走。

刚到桥头,只见前方一行十余人推着一台平头车,上面放了个足有七尺的大木箱,摇摇晃晃地行驶过来,一边走一边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