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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67)

“广陵郡王见外了。不知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嗯?”傅九衢看一眼低头站在张尧卓背后不远的曾钦达,沉下脸来,不满地道:“曾大人没有替我说明来意?”

曾钦达两头不是人,尴尬地腻着笑。

“是是是下官的错,张大人,广陵郡王老毛病犯了,要借张小娘子一用……”

张尧卓拉着脸,神色变幻不定,傅九衢却又笑开。

“张大人不会不允吧?莫非张老夫人的疾病瞧得,本王的病就瞧不得?”

张尧卓很是不喜傅九衢到家里要人这种嚣张跋扈的行事作派,可他私自从开封府大牢里提走人犯给家人看病,破例在先,等于让傅九衢拿住了把柄。

无奈之下,张尧卓只得让傅九衢带走辛夷,并再三请求,为免节外生枝,天亮前须得把人带回来。

同时,他派了曾钦达带着两个衙役同行看管,私底下给了曾钦达一个“寸步不离”的命令。

辛夷觉得自己如今这模样,有点后世的“保释”意味,只不过保释的时间短了点。

一夜而已。

……

长公主府。

湘灵和良人等得忐忑不安。

这长公主府,锦帷垂地,香龛飘香,精细果点,碧碗琉璃,灯火比他们家不知亮堂了多少倍,富贵华堂带来的威压,让她们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

屋子里,丫头婆子们七嘴八舌,个个喜滋滋地恭喜议论这认亲的事。她们如坐针毡,也只得私底下悄悄问白芷和紫菀。

“二位姐姐,郡王要何时才能回来?”

紫菀噗哧一声,“瞧你问得什么话?爷的事情,我们做丫头的怎会知晓?”

白芷瞪紫菀一眼,笑道:“二位姑娘莫要着急,安心在府里住下,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便是……”

三念小嘴巴一瘪,小心翼翼去勾白芷的手,“白芷姐姐,我想快些见到傅叔……”

白芷发现她小手冰凉,握紧搓了搓。

“姐儿为何这么着急见爷?”

三念眼圈一红,瘪着嘴小声道:“我想求傅叔去救我娘,我娘被坏人抓走了……”

白芷怔了怔,尚未回答,便听到长公主的笑声。

“这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长得水灵,招人喜欢。忆柳啊,你是错过太久喽……”

“是,婢子大错。”

周忆柳眼窝含泪,乌黑的眸子里仿佛有两团火焰在燃烧,眼神巴巴落在孩子的脸上,许久不舍得挪开。

长公主身上套了件素淡的褙子,眼角有淡淡的细纹,笑容慈祥而温和。看得出来,她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三个孩子。

“你们三个往后要和姨母多多亲近,遵从姨母的教诲,姨母是你们母亲的妹妹,就是你们的亲人,明白吗?”

三小只被大人们摆来摆去,极为顺从,却不敢亲近周忆柳,那一声周忆柳盼着的“姨母”也没有唤出声。

“乖孩子,唤一声姨母来听听?”

换寻常人家的小孩就叫了,可三小只从小没娘饱受伤害,对大人有防备心和距离感。

“叫啊?”

周忆柳拉着三念的手,温声哄她。

三念小脸惊乱,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周忆柳心头酸楚,慢慢蹲下身来,将三念裹入怀里,“姐儿,你最乖了,唤一声姨母,好不好?”

三念小嘴紧抿,傻傻看着她。

周忆柳又哭又笑,拿起三念的小手抚上自己的脸。

“你没见过娘亲对不对?姨母长得和你们的娘,一模一样,看到姨母,你们就当是看到娘了……往后,姨母就是你们的亲娘……”

一念和二念是见过母亲的,可当时太小,早已没有了记忆。三念却是一眼都没瞧见过,女生母死,让幼小的孩子十分敏感。

她怯怯地,扭头去看湘灵和良人。

湘灵和良人尴尬地笑,手足无措。

长公主笑道:“孩子怯生,你不要着急,等熟悉了就好了。”

想想,她又吩咐道:“明儿个让人来给孩子们量量身段,做几身冬衣。过完年,该请先生来开蒙了。往后这三个孩子,就是我们府上的少爷千金,谁也不许说三道四,听见没有?”

下人们齐齐称是。

湘灵和良人没有动弹,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按说三小只有这般境遇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换了谁,不得说一句祖坟上头冒青烟了?可古怪地是,她们看着这一幕,却莫名想到大牢里的辛夷。

她会怎么想?

长公主正在兴头上,一群人围着她说说笑笑,这时,一个丫头快步进了内室,笑着福身。

“长公主,郡王回来了,带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娘子,还有开封府的大人同行……”

第58章 撞见?此地无银三百两

傅九衢去福安院向长公主请安,吩咐孙怀把辛夷带到了前花厅的暖阁里,而曾钦达和两个衙役,则被安排去了茶室。

时下的士大夫们酷爱斗茶,曾钦达也不例外,程苍叫上几个幕僚陪同,送上一份厚礼,他便玩得不亦乐乎了。

辛夷在路上受了冻,手脚冰冷,进了暖阁也没客气,霸占着石炭炉旁边的位置,这才心满意足地捧着孙怀端上来的热茶轻抿。

小半盏茶的功夫,傅九衢从福安院回来了。

他眸底幽暗,不似方才那般阴阳怪气的模样,看辛夷的时候,眼神略带审视。

辛夷放下茶壶,对他的喜怒无常见怪不怪。

“三小只还好吗?”

傅九衢嗯了一声。

辛夷放下心来,微微一笑,“那三小只就暂时拜托给你了。”

傅九衢问:“你是心甘情愿抚养三个孩子吗?”

辛夷想了想,“一开始是不愿意,不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孩子,谁又不喜欢呢?”

傅九衢点点头,没有说话,目光落在辛夷的手上。

上次的伤疤还未褪去,她皮肤这阵子养得细白了些,那伤痕便显得犹为刺目。

“没上药?”

辛夷抬起手背看了看:“上了。”

“解毒药服了吗?”

辛夷知道这家伙神通广大,不敢相瞒,又不好直说用过就不好拿去换银子,于是笑着眨个眼,专拣让人听着舒服的话来说。

“舍不得用。这么贵重的药,用在我这种粗人身上,浪费了。”

不待傅九衢追责,她话锋一转。

“郡王找我,是有急事?”

傅九衢目光清亮,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挑了挑眉梢,“你如何得知张老夫人生病的事?”

辛夷微怔。

这家伙似乎对她生出了疑心,总是不经意地问起一些对她来说较为敏感的事情。

“曾大人无意透露的。他想借机巴结郡王,给自己留条后路,倒是个会来事的人……”

辛夷自然而然地把这个人情给了曾钦达,绝口不提自己事先知晓人物疾病,并利用这种先知在中间借力打力的小手段。

傅九衢眯了眯眼,好似相信了她的托词,没有再追问,而是将从锦庄瓦舍带回来的遇仙散递给辛夷,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谈起审讯流烟和翘媚姑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