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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620)

似乎怕他们不相信,那领头的人还在被褥上压了压。

“看清楚了吗?”

禁军扫一眼卫矛,蹙眉致歉。

“没问题了。请!”

“哼!”殓丧队重新归整好平头车,奏着丧乐带着队伍出了城。

禁军松一口气,看卫矛神色冷漠地坐在马上,生怕他再阻挡,连忙放松语气示弱。

“卫指挥,卑职也是职责所在,您看,能不能高抬贵手?”

卫矛浅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抱着双臂捏着马鞭闲闲地道:“你们要查的是长公主府的车驾,那你得问长公主府的意见,问我有什么用?”

守城禁军看他一副旁观者的姿态,就像方才只是顺路经过,并没有成心为难他们似的,一时有些琢磨不透这人的意图。

几个禁军交换一下眼神,点点头。

然后,他们谢过卫矛,齐齐围向车驾,望着湘灵。

“还望姑娘体谅,下车查验。否则,卑职等只有得罪了……”

湘灵双眼瞪圆,“得罪,你们要如何得罪?难道要对我们几个女眷动粗不成?”

“小姨……”一个稚嫩清脆的女童音传来。

紧接着,三念的小脸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白白净净的,委委屈屈的,俏丽可爱的小姑娘,生得是天生丽质,小小年纪已是眉目如画,多看一眼都让人舍不得凶她。

“他们不让我们出城,我们便不出了吧。”

她咬了咬下唇,可怜巴巴地道:“我虽年岁还小,可若是让男子随意上我的马车搜查,只怕要坏了的名声……”

湘灵怒视那一群禁军。

三念缩了回去,“回吧,小姨,我们回吧。不去了……”

守城禁军四目相对,听着小姑娘委屈的声音,像是干了天大的坏事。

··

“休闭玉笼留鸑鷟,早开金埒纵麒麟。花深稚榻迎何客,月在膺舟醉几人……”

雪风里,渔舟上,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年轻男子用力划着浆,像是被河道的景致所迷,突生感慨,低吟一句。

然后,回头笑道:

“可惜此时不是三月,不然载着娘子划船去扬州,赏尽春色倒也是一番美事。”

渔舟早已过了东水门,从繁忙的虹桥而下,挤入了南来北往千帆竞发的船流中。

这是与梁门截然相反的方向。

坐在篷舱里的是渔家娘子打扮的辛夷。

她拉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傅九衢。

“你这会儿是得意了,可有想过这样把我劫走,如何向长公主交代?”

她用一个劫字,傅九衢愣了愣,回眸浅笑。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这世上就没有会举报儿子的亲娘。照实告之,就是最好的交代。长公主只会帮我掩饰,不会害我。”

常日在长公主府和药坊来去,如同幽禁深闺,偶然出来换一换气,看长日光阴里忙忙碌碌的人们,辛夷此刻的心情倒是没有那么糟糕。

只不过……

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傅九衢的计划是直接将她掳走,像个劫匪似的抱上船,根本就不给她回府的机会。

“你不觉得这么做,十分幼稚吗?”

“山人妙计安天下。你不懂。”

“那你就说给我,让我懂。”

来往漕船的水波推着小渔船在汴河上漂动,傅九衢看她愠怒而视,索性放开浆板,坐到船舱中来,慵声浅笑。

“你问。我知无不尽。”

辛夷扭头望一眼河面,“你原本不需要惊动陈执中,更不用惊动任何人,怎么回来的,就怎么走……你不派人去陈府送信,就没有人会猜到你抗旨汴京,那不就少了麻烦?”

傅九衢笑一下,“这个自有我的道理。”

舱里有石炭炉子,上面的水壶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傅九衢示意辛夷坐远一点,将烧开的水壶拎下来放好,拉住小几里的抽屉,找出一盒茶饼,清雅慵懒的声音便随着他漫不经心的动作徐徐荡开。

“一、你说得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百密恐有一疏,与其让他们听到风声再兴妖作怪纠结党羽在朝堂上参我,不如先发制人,让他扑个空,顺便落下把柄……”

辛夷一怔:“什么把柄?”

傅九衢:“你以为那几百两银票是随便送的?钓鱼执法听过没有?”

第515章 一路照顾

辛夷眯起眼审视他。

男人气定神闲,将茶饼放在青石罐里碾成茶末,再用茶匙舀出放入茶盏,倒入壶里的沸水,冲成糊状,那双修长的手轻慢慢地茶筅均速搅动,直到浮出沫来……

“你竟会点茶?”

傅九衢不以为然地笑。

“这有何难?附庸风雅的东西,一学便会。”

辛夷来这个世界的时间远比他长,但对宋人的生活也不是全然适应,而他只是数月而已,做得比她更好,比她更像古人。

辛夷闭了闭眼睛,不让九哥的影子从他身上浮现。

“其二呢?”

傅九衢将那黏稠得好像抹茶一样的东西递到辛夷的面前。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若不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向梁门,我们如何能轻而易举地从水门而出?”

“我不喝。”

辛夷拒绝了他的茶,嘴唇微微一动,想反驳,又无从说起。

那声音听上去便有些犹豫。

“其实你一人出城,更容易。何必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为了抓住陈执中的把柄?”

傅九衢低头吹了吹茶盏里的浮沫,目光柔和地盯住她,笑出一抹焉坏。

“有些人,还是带在身边才安心。”

辛夷不轻不重地哼声。

“你就是挑战权威,故意这么干的。”

傅九衢轻轻地一笑,没有回应。

辛夷蹙紧眉头,“这一走,三个孩子就落下了。本是答应了他们要一起去扬州的,这是让我食言不成?”

傅九衢轻叹摇头,“你信我,就闭上眼睛休息,等着明日与孩子相见。不信我……”

他看一眼河岸,恶劣地笑。

“你游回去?”

··

渔船在风雪里飘摇,天黑时才到陈留的十里坡。

残冬夜晚的渡口只有两盏昏黄的风灯挂在木柱上,河提上有堆积的泥沙,偶尔一两艘货船停留,也很快离开,呈现出一片凋敝之态。

这里离汴京太近,来往船只要么不缺物资,要么就一鼓作气地往都城而去。因此,倒是一个停靠的好地方。

“来。”傅九衢上了岸,将船泊好,朝辛夷伸出手。

一路上,他既当苦力又当小厮,对辛夷十分照顾,辛夷扫一眼他沾了雪花的眉眼,没有矜持,将手慢慢放在他的掌心。

烤了一路的火,上了岸,雪风刮过来,冷得骨骼发痛。

她默默抱紧胳膊,一件斗篷落在肩膀上。

傅九衢替她系好衣带,拍了拍她头上的雪,将斗篷的帽子拉上来盖住她的头,再返身弯腰将渔船上的炭火灭了,把包袱取下来。

“走吧。”

辛夷看一眼人烟皆无的河堤两侧,狐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