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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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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的雪越下越大。

深夜,陈府的东角门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门房披衣而起,不满地问:“谁啊?”

“劳烦通传,我有急事禀报陈相公……”

一股子冷风吹过来,呛入鼻腔里,门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冷得直哆嗦。

“哪来的混账没规矩?这是陈相公府邸,岂是任你撒野的地方?大半夜的,你以为陈相公是你想见就见的人?滚滚滚,别扰了爷们睡觉……”

“管家老爷,你且听我说两句,此事干系重大……”

一张银票从门缝里递了进来。

宰相府的狗都能仗势欺人,何况门房?他们素日被人吹捧惯了,但私底下也不敢自称“老爷”。

这一声“老爷”叫到了心坎上。

他将银票抽过来看了看,眼睛亮开。

“没得天大的事,哪个砍脑袋的敢去惊动陈相公?哼,我要是替你通传,还得惊动二门的管事,后宅的守卫……”

又有两张银票递进来。

“管家老爷你放心,这正是天大的事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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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风雪未停,庭院里白茫茫一片。

郁渡收拾好了行李,在楼下找安娘子,求见辛夷,想向她当面辞行。

安娘子笑着推拒。

“娘子尚未起身,就免了礼数吧。公子要吃的药,葛大夫已备好,公子去前堂结账,拿了药自便就是。”

郁渡抬起漆黑的双眼,看向药坊最高的那一幢小楼,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但她没有多说什么,朝安娘子躬身行礼。

“劳烦安娘子帮我给郡王妃带句话。”

安娘子微笑:“公子请讲。”

郁渡静静立在风雪里,眉头浅蹙:“感念大恩,来日必当图报。”

安娘子淡淡地点头,“妾身定会帮公子把话带到,不过我家娘子救人,从不为回报。公子,请吧……”

郁渡看着她摊开的手,点点头,将褡裢挂在肩膀,在一个小厮的陪同下,渐渐走出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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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风雪里,一辆马车从浚仪街往西疾行,朝梁门驶去。

梁门是内城通往外城的出口,漫天飞雪下,一群禁军守卫披甲持锐,严阵以待,神情格外凛冽。

眼看马车近前,两名禁军上前。

“车上何人?下车查验!”

平常也会有守城兵马查验来往的人群,此事并不鲜见,但这些人眼神都生得好,看车标就能分辨富贵,哪些人可以查,哪些人不能查,一个比一个精明。

眼前是长公主府的车驾,平常都畅通无阻,今日却受到刁难,便是一些守卫也有点诧异。

帘帷慢吞吞打开,一张粉脸露出来。

“车上是长公主府的三姑娘,没长眼睛么?”

两名禁军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行了行礼,说道:

“临淄公仙逝,官家罢朝两日致哀,为恐贼匪借机生事,这两日城中戒严,来往车辆一律查验,还望姑娘通融通融……”

临淄公便是晏殊,赵祯当太子时,他就是太子伴读,君臣相伴多年,晏殊一死,赵祯悲痛难忍,旨喻罢朝两日,以示哀悼,这样的体面寻常人不可得,城中为此戒严也说得过去。

然而,那丫头却是不满。

“我们家三姑娘面浅,不见生人。”

守卫坚持:“在下职责所在,有劳了。”

“哪有这般不通情理的人?你们要查,偏不给你们查……”

二人正僵持不下,城里传出一阵哀乐声。

一群人披麻戴孝奏乐而来,中间是一辆扎着白缎的平头车,两头驴子拉着,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白布。

看到禁军查验,当先一人过来打点,奉上凭由。

“今日临淄公小殓,车上皆是晏公衣衾铺席之物,急着送到府上去……”

死亡次日小殓,临淄公又确实住在外城。

禁军查看凭由,皆无错处,关注点也全在长公府的马车和那个誓死不给查验的丫头身上,看一眼那平头车,可见白布下是堆放的衣衾和杂物。

他皱皱眉头便摆手。

“走走走……”

“多谢,多谢!”

那人连连道谢,人群排列整齐从禁军中间走过,眼看就要出城而去,背后传来一声呐喊。

“且慢——”

第514章 钓鱼执法

嘚嘚的马蹄声从飞雪中奔来,很快到了城门。

一群着装整齐人高马大的皇城卒走近,气氛顿时陷入冰点。

“卫指挥……”湘灵看到来人,像是发现救兵似的,欣喜地招手,“您快帮我们说说,车上坐着三姑娘,岂是由着他们想查便查的?”

来人正是皇城司的卫矛,他扫一眼长公主府的车队,视线又掠向那一群晏府的殓丧队伍,皮笑肉不笑地抬了抬眼。

“你们这么办事不公平吧?”

皇城司在三衙里说话是很有威慑力的,卫矛说他们不公平,意思是只查长公主府的马车,不查晏府的殓丧队。

守城禁军知道卫矛和长公主府的关系亲近,他跳出来为长公主府打抱不平也在情理之中……

但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殓丧队都快要出城了,这个时候叫回来再查,那不是打自己的脸,还把人给得罪了吗?

“卫指挥误会了,我们查过凭由才让出城的……”

卫矛看向百无聊赖甩尾巴的驴,手抚马鞭低眉淡笑。

“人和车都查明白了吗?”

“这……”守城禁军迟疑一下,“卫指挥,你看那平头车,一眼可以看得清楚,藏不住人。再说,车上全是衣衾殓物,卑职也不好随意翻看,对临淄公不敬。”

卫矛慢慢打马走**头车。

衣衾上盖了白布,有两个箱笼,隆得高高。

“说得也是。”卫矛微微一笑,温声软语的样子看着着实无害,可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尖锐。

“临淄公的衣衾自然不能不敬,但长公主府的三姑娘就可以在光天化日下任由你们这一群大老爷们儿亵渎吗?”

守城禁军被他问得脊背清凉,头皮一阵发麻。

长公主是谁?那是官家的亲妹妹。

不敢对死人不敬,活人就可以随便轻贱吗?

要不是这几个人奉了密令前来搜查,守城禁军恨不得大开城门,把一群贵人全都请出去才好。

可上头的命令不敢不从。

“卫指挥说得对,正该一律查验才是。”

守城禁军横下心来,朝殓丧队行了一礼。

“得罪了!”

一般人家的红白喜事都有忌讳,何况是晏家?殓丧队伍看到几个禁军走近,脸上很是不满,但眼看长公主府的车驾都被拦下来了,他们再不高兴也只好忍着。

平头车没有顶棚,两个箱笼四四方方,藏不了人,惟一的可疑就是白布底下的衾被褥子了。

他们也没让禁军出门碰老爷的东西,而是亲自将白布揭开,又揭开箱笼的盖子,示意他们查验。

“看吧,看仔细喽!”

箱笼里全是衣裳,衾被和褥子叠放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