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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599)

辛夷:“我自己就是大夫,要找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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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圣旨下来开始,长公主府都在为前往扬州做准备。

于是这个原来漫长的冬季,日子似乎过得更快了。

要出远门,要办的事情很多。

一是生意上的交接。

接到诏令后,辛夷便安排了张家大哥和良人先下扬州打点。她计划在扬州开一个药坊分号,前期租赁店面、住房等等都需要时间,另外傅九衢那个实验室和辛夷的药研所需要的设备,也要由京中的匠人来打造。

两个人要准备的东西都很多,且不便假手于人。

二是人情上的往来。

自从诏令下来,来长公主府里拜访的人就络绎不绝,有一些是诚心来安慰,当然也有一些是来看笑话的。

只不过,从长公主到府里下人,一个个欢天喜地好像是得了天恩,俨然是贬官贬得最开心的一家人了。

其他人自有长公主接待,可是曹漪兰和高淼这些关系亲厚的,就得辛夷自己出面。

高淼与她约好,年后两家人一起出京,他和赵宗实顺路去扬州小住几日,再转道岳州。

旅途有伴,辛夷自然欣喜不已。为此高淼三不五时过来帮她打点行装,告诉她一些自己的经验。曹漪兰就像个小跟班,挺着个大肚子亦步亦随,满嘴都是怨气,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儿,恨不能与她们一同出京……

这些日子,几个姑娘常集在一起,围炉夜话,汴河泛舟,插花点茶,抚琴看戏,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大半个月。

辛夷在忙忙碌碌中,日子过得十分充实,压根没有发现月事许久没来……

一直到除岁那天,宫中赐宴,她再一次胸闷呕吐,差点晕倒在席上,被傅九衢强行抱走,紧急叫来周道子。

“喜脉?”周道子不敢确信地换了左手换右手,换了右手换左手,再三把脉终于相信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是他医术不行还是郡王某方面的能力超群,周道子已经说不清楚,只是回想郡王妃那天因为不能受孕而对着他怒吼痛哭的样子,老先生甚觉欣慰。

“恭喜郡王,郡王妃这是有喜了啊……”

第496章 九哥我们有宝宝了

郡王妃怀孕的喜讯传遍汴京。

赵玉卿欢喜得手足无措,给府里每个人都添了一个大红包,再将府里的丫头婆子全都叫到跟前,亲自交待辛夷的衣食、出行,再从中挑选了十二个稳重踏实的人去临衢阁。

她隆重的架势差点让辛夷再次晕倒。

除夕的红灯笼将府邸映得灯火通明,桃符未除,春联正喜,上上下下见面便是笑,节气上的喜上加喜,让每个人都十分开怀。

辛夷只觉得累。

身子疲乏是一回事,喜忧参半神经焦灼又是一回事。

她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看了九哥那封信以后就自认不会再怀孕,这阵子事情又多,完全忽略了自身的情况。

于是她一遍遍回忆有没有吃过什么药,有没有做出什么对孩子不利的危险举动,然后在第一次怀孕的新奇和紧张里,口干舌燥,心跳如雷。

一会儿笑,一会儿默默落泪。

一会儿又忍不住捧着小腹,对那个离开的男人说话。

“九哥,我们有宝宝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有宝宝了,你知道吗?”

心中悲喜难安,辛夷没有守岁,早早回房睡下。

傅九衢则是被长公主叫到了福安院,在下人们一声声的“恭喜”里,神色莫辨。

每个人都说他要当父亲了,他却有点尴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孩子确实是他生物学上的孩子,可是当了个便宜爹,连女人都没有碰过,他实在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赵玉卿看他笑容勉强,很是不满,“你怎么回事?拉着个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孩子不是你的呢。”

傅九衢:“母亲说的哪里话?我只是……只是回不过神来。”

赵玉卿点点头,理解他初为人父的紧张失措。

“当爹了就要有当爹的样子,不可再像以前那般率性而为了……”

傅九衢连忙笑着称是。

赵玉卿思忖片刻,凝视着他道:“我叫你来是想问问你,扬州之行……”

傅九衢:“这个我都安排好了,母亲不用担心。”

赵玉卿摇摇头,“我是说,十一就不要去了。舟车劳顿,对她和孩子都不好。不如待诞下鳞儿,再来与你团聚?”

傅九衢:……

他看长公主不像玩笑,半真半假地一叹。

“我算是看出来了,在你心里孙儿比儿子重要,儿子可以放逐他乡,孙儿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破孩子说的什么话?”

赵玉卿嗔怪地看他一眼,低头饮一口茶,让自己平静些,“我看十一有了身子也是单薄,此去扬州路途遥远,你带着她多有不便。再说,换了地方她只怕是吃不好,睡不好……依我看,就这么办吧,至少等你在扬州稳定下来再说。”

长公主很少干涉儿子和儿媳妇的事情,傅九衢知道她也是好意,一面听一面点头,等她分析完利弊,这才轻轻地一笑。

“这个事儿子说了不算,还得看您儿媳的意思。”

赵玉卿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瞧你那点出息。”

她摆摆手,“罢了,你回去和十一商量商量。我去抄经了。明日起,你让十一不用来请安,我自会去瞧她……”

傅九衢心里开心,嘴上却道:“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刚刚坐胎尚不安稳,切莫让她劳累。”

“是!”傅九衢拱手。“母亲体恤,儿子先替十一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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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灯红映,年关纳福。

傅九衢回去的路上,府里仍是一片热闹气息。

每个人都面带喜色,傅九衢却笑不出来。

孙怀去跟儿子团聚了,跟在他身后的是背景板一样冷漠的程苍,即便发现主子有些异样,程苍也没有什么可说,只是亦步亦随地跟着。

跟着他在塘边吹冬风,跟着他在花园里乱转,再跟着他去猫舍左拥右抱,然后垂头丧气地回到临衢阁……

辛夷已经睡下,但仍然醒着。

屋子里留了一盏孤灯,两个值夜的丫头。

“爷……”杏圆最先听到脚步声,在傅九衢推门那一刹那便低头行礼。

傅九衢没有看她和桃玉,目光投在那薄薄的纱幔上。

纱幔挡住了他的视线。

停顿一下,他道:“你们退下。”

杏圆和桃玉没有抬头,应一声便退下去了。

门合上时发出一道清脆的开合声,辛夷默默地阖眼听着。

傅九衢的脚步声徐徐过来,似是害怕惊动她,步子放得很轻。

一个人站在床边看了她片刻,再去净房。好半晌带着一丝水气回来,去柜子里抱了被褥铺在地上,双手抱头看着夜灯出神。

房里没有声音,灯火散发出暖红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