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复侧行一步挡住陈行岳，温声道：“师尊，这位是沈扇沈道友，可否请师尊收她为徒？”
陈行岳好似才回过神来，重新摆上属于师尊的威严，微微颔首道：“待我先看看她的资质。”
姜不复道：“她资质尚可。”
陈行岳坚持：“为师看过再说。”
姜不复是徒弟，见师尊坚持，且看看资质也没什么，他便退开。
闻善忐忑地看着陈行岳，只见他扣住了她的命脉，半晌后点头道：“确实资质尚可。你叫沈扇是吧？”
“是的，扇子的扇。”闻善拘束地回答。
“好，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弟子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去问你大师兄。”陈行岳道。
闻善好像还有点懵：“大师兄……是姜道友吗？”
实际上她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也太随便了吧，不好好搞搞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情况吗？！
“那自然，太清门大师兄，除了不复还能是谁？”陈行岳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挺随意地决定了闻善留下，便让几人都告退了。
秦静从后头现身。
陈行岳面上有些许的不确定：“此人骨龄十七八，且神魂与身体间并无不协调。”
也就是说，不是被夺舍的，十七八岁的年纪，也不可能是十二年前死亡的人的转世。实际上，能确定是转世的一个人都没有，转世一说在这个世界还只是种传说。
秦静道：“竟真有如此相像之人。”
陈行岳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秦静看了眼陈行岳，语气有些迟疑：“师兄，此事……着实有些古怪。前几日我们才说过此事，今日不复便带回来如此相像的一人。我见他虽不曾记起，却似乎留有痕迹，他对那沈扇不一般。”
陈行岳叹道：“我也正有类似担忧。可你不觉得，不复今日看起来不再像往常一般死气沉沉？左右只是个筑基罢了，也掀不起风浪，先如此吧。”
秦静默然。姜不复的变化她也看在眼里，他似乎和以往一样，失去那一年的记忆后，他本就该跟过去一样，可事实并非如此，她能感觉到他对任何事都不在乎，连一直修炼也不过是无事可做下的最好选择罢了。
因此，倘若来了这样一个人，能让姜不复恢复些许活力，那便静观其变吧。就像师兄所言，不过是个筑基罢了，伤不了任何人。
闻善被带去到一间陌生的院子安顿下来时还有些困惑，她本以为见到姜不复，陈行岳等人会有一场硬仗要打，结果却是什么都没发生，他们接受她接受得如此丝滑。
等所有人都离开，闻善忍不住思索起来，是不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了，他们才会是那般表现？就好像她来得刚刚好，填补了什么空缺一样……
闻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替身一词。
姜不复不记得她了，但明显对她还留有一些印象，所以才会邀请她入门，而陈行岳的反应也能佐证，姜不复身上除了失忆，可能还出现了一些别的问题，需要她这个替身来安抚姜不复。
闻善觉得这发展真是魔幻，她这就成了她自己的替身了。
想了想，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不影响她接近姜不复，搞清楚他的问题。
考虑完正事，闻善忽然想到了一些别的。姜不复即便忘记了她，在看到“她”时依然表现出了不同，她对他的影响真大啊。
她在想，她都只能生活在这世界了，是该好好想想未来。倘若她想跟姜不复在一起，会影响“剧情”么？
一切都还是未知，她可以谨慎地期待。
重回太清门的第二日，闻善就发觉自己仿佛成了马戏团的猴子，一波波人假装不经意地经过她的院子，似乎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跟死去的小师妹长得一模一样。
闻善干脆大大方方地出门溜达，假装自己在参观太清门，实际上是让他们一次看个够，那今后就不会这么大惊小怪了。
等她回到自己的住处，便迎来了第一位访客，正是林语。
闻善知道长久伪装成另一个人很难，所以她只是做了一些微调，让自己的性格比原先的更温和一点，这不难，只要说话放缓语调，在说话之前稍微停顿，想想这话能不能说就行了。
因此见到林语，她稍稍惊诧了下便笑道：“你是林师姐吧？我从前是散修，很多规矩都不懂，今后可能会麻烦到师姐，先给师姐告罪了。”
林语怔怔看着闻善，她觉得眼前之人哪里都像小师妹，只是小师妹热烈奔放，这位却因为曾是散修而比较拘谨。
她们确实不是一个人。
林语压下心中的万般情绪道：“应该的，你有问题尽管找我便好，不必去打扰大师兄。”
闻善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径直问道：“我听一些同门说，我与十二年前去世的小师妹长得几乎一样，是这样吗？”
令闻善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句话却把林语问哭了。
林语红着眼半晌才道：“你们……是很像。但你们是不一样的人，我分得清……沈师妹，我可以抱抱你吗？不会很久。”
闻善像是完全不介意被人当替身，点头道：“看得出来师姐跟小师妹关系很好，我想她在天有灵也会很高兴有人还如此惦记着她。”
林语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闻善。
她想，人与人之间，终究是要讲缘分的，她跟小师妹虽然才认识不到一年，却好像已是至交。
姜不复没让任何人发现自己。他听到了许多同门的讨论，也听到了林语的话。
他也记起自己看到沈扇时的莫名悸动。
他原来认为自己可以完全不在意那早已逝去的小师妹，但他发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即便不记得小师妹了，看到小师妹的“模样”，他还是会情不自禁。
姜不复悄然离开，在回自己院子和去找师尊之间犹豫片刻，便还是决定去找师尊。既然是他在意的事，他想问清楚。
姜不复见到陈行岳时，陈行岳也正想找他。
“不复，今日修炼可顺利？”陈行岳打量着他问道。
姜不复道：“尚可。师尊，弟子有一事想问。”
陈行岳颔首：“你说。”
姜不复道：“当年小师妹是如何逝去的？”
陈行岳一顿，果然沈扇的到来引起了一些变化。过去十二年，不复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件事。
他叹道：“此事知道的人很少，说给你听也无妨，只是你不要再说出去。你的却邪剑要用至恶开锋，哪知闻善便是至恶，她身为至恶，会失去意识伤害无辜，因此她自愿赴死。”
姜不复并未露出什么情绪，只是道：“那我的记忆为何被封？”
陈行岳也早已打好腹稿，便道：“不复啊，你向来待同门友善，哪怕是闻善自愿赴死，你内心也无法接受，怕你道心有损，当时我也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