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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蛛(47)

“找什么?陈皮的尸体吗?”高山遥一边踢开拦路的扶手椅,一边问道。

“找陈皮的行踪,如果他遇害了,还要找案发第一现场。”原野说,“如果凶器是那把砍骨刀,在第一案发现场一定会有大面积的出血。”

高山遥骂骂咧咧,极不情愿地配合着搜查。

宴会厅里一切正常,之后是被清理了绝大部分的电梯走廊,如果没有陈皮这件事,今天上午紧赶慢赶,应该能将剩下的废墟都清理出去。

电梯走廊的下一站,是已经发现过尸体的泳池。池水依旧绿茵茵的,更衣室也没有异常。

厨房、医务室、配电室……也都没有任何发现的情况下。

原野推开仓库的门。

鲜血的腥味扑面而来。

血迹飞溅在众多货架上,其中混杂着肉粉色的碎片,一条人形攀爬的血迹,从空地的血泊中,一直延伸到货架的背后。

按照开始的计划,此时应该有人出去呼唤另一队的人,但现场谁都没有动弹,出声。

空气中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同时掐住了所有人的脖子。

如此大量的失血,已经难以想象受害人还能存活。

许久后,原野打破了寂静,他用干涩的声音艰难道:“……我去叫其他人。”

不一会,另一队的三人也都聚集在了仓库门前。

解忆常常自己下厨,杀鱼杀鸡不在话下。但鸡和鱼的尸体,不会像同类的尸体一样带来天然的冲击。

见到仓库内血腥的一幕,宗相宜面色惨白,不愿入内探查。冯小米的精神状况也不适宜再受刺激,原野将他们两人留在了门外。

其余人,跟着他一起进入仓库大门。

这是他们一开始醒来的地方。

零散的货架上,溅满喷射状的血迹。就像有个顽皮的孩子曾拿着水管在这里玩耍。

入门处空地的血泊中,静静躺着一只血淋淋的手。

这只粗糙黝黑的手,曾为原野倒过酒。

解忆跟随着地上的血迹,往货架后慢慢走去。她屏息凝神,提防着一切突然的袭击,那把厨房里拿出的水果刀,就放在她随手可拿的腰间。

绕过货架,血迹的终点停在两个空荡荡的货架之间。

陈皮背朝上地躺在地上,身下是蜿蜒爬行出的一条血路。他一手向前努力地伸着,另一只从手腕处齐齐断掉的手无力地拖在肩后。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和短裤,戴着白色面具的面部浸泡在血水中。

解忆走到尸体旁蹲下,仔细观察着面具几个孔洞后露出的一部分面容。

数道峡谷一般的砍伤横穿陈皮的脸,头皮上的伤口部分,露出了一部分粉红的脑花。

解忆还注意到,陈皮面前的血泊里,散落着几个使用过的载书钉。

“第一刀应该发生在门口空地。”原野也蹲在她身旁,两人都没有冒然触碰尸体,“凶手那时背朝着仓库门,砍中了陈皮的面部。陈皮倒下后,凶手才砍下了他的右手。”

“接着,凶手没有一击毙命,要么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要么是故意折磨陈皮,将最后一击留在了陈皮逃跑的路上。”解忆接上原野的话。

两人冷静地分析着可能的案发过程。

“为什么你说凶手那时背对着门口?”高山寒问。

“因为陈皮是往里逃跑,而不是往门外。”唐柏若说出了答案。

“你说,昨晚陈皮本来该在健身房过夜?”原野问。

不知在想什么,一直盯着陈皮尸体的高山遥回过神:“啊?对啊,我们走的时候,他还在健身房。我们本来计划在健身房过夜。”

“他为什么会到仓库来?”

高山遥不乐意了:“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陈皮——”

解忆紧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第一个死亡的周然暂且不提,第二个死者牟鸡换,也是从套房转移到桑拿室最终被杀死的。

在眼下这样的情况下,究竟是什么人,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离开安全区域?

“他遇袭的时候,没有呼救吗?”唐柏若问。

“不一定。”原野叹了口气,“这里的墙体很厚,或许有隔音设置。我曾试过,在隔壁大喊大叫,留在休闲厅的解忆几乎很难听见。除此以外还有一种可能,遇袭的时候,他已经没法呼救了。”

原野用手指示意唐柏若仔细观看陈皮尸体的一侧面部。

一条可怖的裂口,从面具下的脸颊一直延伸至喉管,有可能凶手第一刀就瞄准的是陈皮的喉咙,只不过阴差阳错砍破了气管。

杀完人后,凶手再大费周章地给死者脸上载上面具。

就像前两具尸体一样。

“现在怎么办?”高山寒问。

“把仓库里剩余的罐头都转移到厨房去,为了保护现场,大家最好都不要进仓库了。发现其余两具尸体的现场也一样。”原野说,“然后,所有人到休闲厅集合。”

众人七手八脚把仓库里仅剩的罐头食品转移到厨房。

七个人重新聚集在休闲厅的时候,所有人都显得很是沉重。

宗相宜拿出保管在她那里的对讲机,学着原野的样子调试至最初的频道,尝试呼叫海警。

嘈杂的电流音是死寂的休闲厅里唯一的声音。

许久后,原野开口了。

“昨天夜里,我们五个人始终在一起。我可以证明,其他人都没有半夜离开的举动。”

“我也可以证明,我昨夜没睡着。”高山寒说。

“我也没睡。”唐柏若说。

“我也。”解忆说。

冯小米吸了吸鼻子,不知能不能听见大家的谈话。

“所以,现在重点就是你们两个。”原野看向坐在一起的高山遥和宗相宜。

“我们怎么了?我们昨夜也一直在一起——”高山遥抬高音量。

“是啊,我们走的时候,陈皮还好好的。”宗相宜也说。

“昨天晚上,你们睡得好吗?”原野再次问道。

“还行吧。”高山遥说。

“你睡着了,宗相宜也一直在你身边吗?”原野说。

“当然了!”高山遥毫不犹豫。

“你呢?”原野没理会高山遥,看着宗相宜,“你们从离开之后,到我们来叫你们,一直都在一起吗?”

宗相宜思考了片刻:“对。”

“你睡得好吗?”

“挺好的……”

宗相宜想起昨夜让人精疲力尽的激战,神色略有羞涩。

“你晚上会起夜上厕所吗?”原野问。

“不会……我一般不起夜。”宗相宜不明白原野问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

“你到底想问什么?”高山遥紧紧拧着眉头,眼中的怒火呼之欲出。

“……没什么。”原野说。

“我们都有人能够互相作证,这是不是能说明,凶手不在我们之中?”宗相宜暂时放下对讲机,迫不及待地问。

“可以这么说吧。”

宗相宜松了口气。

她并没有听出原野话里的模棱两可。解忆听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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