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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蛛(20)

一个上午过去了,搜寻周然的行动还没有任何进展。

一个大活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最为吊诡的是,他的失踪,没有在人群中引发任何慌乱。

所有人都好像在故意回避已经来到头顶的乌云,哪怕倾盆暴雨下一秒就要临头,他们还是一厢情愿地低着头,好像看不见,恐惧就会来得晚一些。

但风雨迟早会来。

解忆和原野将所有人召集到九间套房区域。

“你们是找到周然了吗?”牟老师一脸困惑地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

其他人同样不明所以,疑惑的眼神在周围扫来扫去。

“不完全算是找到了。”原野说,“只能说,一点线索。”

站在陈皮和冯小米身后的高山遥冷笑了一声,不冷不热地说:

“找不到就说找不到,趁早承认自己的无能怎么样?”

“虽然我们没有找到周然的人,但是根据现有的线索来看,周然很有可能已经出了意外。”

“你这不是废话么——”冯小米说。

无视高山遥及跟屁虫的话,原野走到高山遥的套房门前,蹲下身来,用准备好的湿帕子在发现血迹的地方擦了擦。

再拿起来时,帕子上已经有了淡淡的红色印记。

“这是什么?”牟老师问。

“是血。恐怕,还是周然的血。”原野起身后退两步,看着位于一条线上的九间套房,“根据牟老师和陈皮的证言,周然是从厨房离开,经过第一个空房间后,叫醒了牟老师和陈皮。”

“意外应该发生在这之后。”原野说,“下一个房间是高山遥的房间,周然在高山遥的门前遇到意外,然后失踪不见。只留下门下的血迹。”

“有意思的是,这扇门关闭的时候,血是没办法滴到这个地方的。”原野在大家面前拉上高山遥套房的房门,门扉严严实实地盖住了血迹的位置,“只有当门是开启状态的,血液才有可能滴落到这个位置。”

“这说明了什么?”牟老师继续问。

说明周然可能是在叫开了高山遥的房门之后,遇到意外的。

牟老师问出问题之后,也立即想到了这一点。

他不再追求答案,而是和众人一样,将畏惧防备的眼神投向默不作声的高山遥。

“什么意思?找不着人,就开始胡言乱语,到处栽赃了?”

高山遥冷笑起来,他竭力装作理智的样子,眼神里却流露出尖锐的怒意和杀气。

“你还有脸说自己以后会是警察?”

“我只是在阐述发现的线索。”原野浑然不惧地和他对视,眼神冷静而坚毅,“我说什么了吗?”

“你不就是想说,是我杀的人吗?”

“我没这么说过。”

“你就是想说!”高山遥怒不可遏。

“小遥,别这样——”高山寒皱着眉开口道,“原野只是说了自己的发现而已,我们并没有怀疑你。”

“你们现在不是在怀疑我?!”高山遥反问。

“我们只是希望你能站出来解释。”高山寒说,“为什么你的门前有一滴血。”

“我怎么知道!”

高山遥忽然暴怒,一脚踹开了套房门扉。踢门发出巨大的声响,门扉撞到墙上又是一声巨大的声响。

两声巨响后,走廊里寂静无声。

“人不是我杀的,随便你们怎么想!”

高山遥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解忆走到原野面前,轻声道:“你觉得是他吗?”

“……不像。”原野收回了落在高山遥背影上的目光。

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情况下,试探高山遥的反应是他们的计划。

高山遥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或许真的没有杀人。

“如果不是他,那滴血怎么解释?”解忆问。

原野看着那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关闭后的门扉下方的血迹,几乎快压到眼皮上方的眉毛紧紧皱着:

“你怎么想?”

解忆好一会没说话。

许久后,她开口道:

“排除所有可能,唯一剩下的就是真相。即便它看上去再不可信。”

原野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

“这是我母亲做研究时,总说的一句话。”解忆说。

原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两人都没有打扰正在思考的彼此。

“那我们接下来,还找周然吗?”牟老师小心翼翼地问。

“找。”原野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行……再找找,说不定还有什么线索呢。散了吧,都再去找找。”

牟老师一边絮絮念着,一边招呼着其他人跟他一起散去。

只剩下摸不着也看不见的惊惶,暗涌在水中维纳斯压抑的空气中。

……

用过午饭后,其他人继续一边巡逻一边搜寻周然的踪迹。解忆和宗相宜则被分配来清理走廊上的碎石。

解忆埋着头,一下一下地铲着堆积在走廊里如山的建筑垃圾。

这些明显是被人特意搬运来阻挡他们唯一生路的石头,搬了一天也好像没有明显变化。

在这走廊的尽头,隐约可见通往自由的电梯。

“我们肯定被骗了!”

宗相宜撒手不干了,一屁股坐在了一块相对平坦的石头上。

她脸色潮红,面颊和鼻尖上铺满细密的汗珠。那些原本还能看个分明的眼影和底妆,随着汗水的浸泡,已经全然斑驳了。

“我们再怎么也清理了两三个小时了,玻璃墙还没变黑,说明早上工作的人一定偷懒缩短了时间!”

解忆没有反驳。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看向玻璃墙外晕染着夕阳颜色的海水。

这层楼没有任何可以分辨时间的装置,除了墙外的海水。

凭借着光线的变化,以及八点以后渐渐黑暗的玻璃墙,他们艰难地辨别时间。

“来叫你的上一班人是谁?”宗相宜黝黑的眼珠子里闪着怒火。

“牟老师和高山遥。”解忆说。

按照他们一开始的计划,每两人一组进行清理工作,两三个小时后换下一班人。直到晚八点玻璃墙关闭。

但看这模样,牟老师和高山遥恐怕连一个小时都没干满,就将工作交给了她们。

走廊里安静无声,宗相宜的抱怨没有继续响起。

解忆朝她看去,上一刻还义愤填膺的她,好像又变得任劳任怨了。

似乎是某个名字触动了她的开关。

“你和高山遥他们都是高中同学?”解忆问。

宗相宜擦汗的手顿了顿。

“对啊。”

“他是什么时候转过来的?”

“高二。”

“你们以前关系就很好吗?”

“……说不上。”宗相宜停顿片刻,“你问的是谁和谁的关系?”

“你和大家的关系,大家之间的关系。”解忆说。

“你是在怀疑我们?”宗相宜的目光变得警惕。

“我是在好奇。”解忆说,“想不通高山遥为什么会从首都转到一个贫困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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