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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你的太阳里(12)

安妮:“那你怎么了嘛?跟我讲讲呀。”

“……”

初萝和安妮对视了几秒,表情欲言又止。

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长叹一声,颓然地重新趴回桌上。

最近这件事,确实跟江炽没什么关系。

要是有关系,倒也好开口了。反正安妮是她的好朋友,什么都知道一点,听她抱怨江炽也不是一次两次。

让初萝低落的始作俑者,是她爸初柘。

江炽前些天要走,林英忙着帮他收拾行李。

初柘最近都在家住,知道这件事后,还特地找到初萝跟她说,让她最近不要去人家家打扰,会碍手碍脚。

初萝想笑,弯了弯眼睛。

骤然间,又觉得心酸,酸得五脏六腑都直冒泡泡。

原来,无论是谁来看,她都是一个可怜的、没有家的小孩子。

在所有场景下,她都是局外人。

哪怕她明明已经长大了、懂事了,也已经很少再往江家跑了,但这种既定印象还是深深烙在所有人心里。

可能是没有发现初萝不高兴,只看到她在笑,趁此机会,初柘连忙又提议:“萝萝,元旦你们学校放假吗?咱们一起吃个饭吧。和张阿姨一起。”

初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张阿姨是谁?”

下一秒,她又重重“哦”了一声。

初柘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你放心,她真的是个好人。”

初萝对那位阿姨是好是坏并不感冒,只是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接受一个新后妈。

思忖几秒,她迂回地假装感叹:“这么快啊。”

初柘:“不快,不快,只是见个面……没关系的。”

“……”

看来,此次见面,势在必行。

为此,初萝又是几天没有睡好,持续失眠。

闭上眼,就会想到小时候的场景。

恐怖。

诡诞。

惊悚。

暗潮在黑暗中流动,张牙舞爪,像是要把一切吞噬。

初萝觉得很害怕,只能打开台灯,斜靠在床头,把江炽上回吊下来的那几颗纸星星捏在手心,翻来覆去地打转,妄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是早就想要忘记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人便是由这一个又一个可怕瞬间组成的怪物。

因为晚上睡不着,白天愈发觉得身体失温、困顿、没力气,整个人状态也变得很差。

这个详细原因太过复杂,初萝说不出口。

于是,她半张脸贴着桌面,在安妮的注视下,含含糊糊地开口道:“没什么啦,因为月考不是马上要来了嘛,我上次期中考考得不好,所以有点紧张……安安,你不要担心,没事的。”

安妮盯着她看了会儿。

眼神愈发悲伤。

初萝笑起来,“安安,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每次你这样看我,我总觉得我好像快死了一样。”

安妮重重打了一下她肩膀。

“呸呸呸,不吉利。”

初萝:“开玩笑的啦。咳咳,亲爱的女高中生,现在请不要搞封建迷信。等过三十年再搞也来得及。”

“……”

胡搅蛮缠几句,话题和气氛总算双双偏离初始轨道,轻松几分。

这时候,初萝也感觉到有点饿了。

她背过手,熟门熟路地在书包最外面那个口袋摸了几下,摸出一个黑糖话梅,拆开包装,塞进嘴里。

糖分会让身心变得愉悦。

她支起身,从课桌里抽出课本,翻到下午要默写那一页。

一边看,一边随意地哼着小调。

声音很轻。

但调子十分悠扬。

安妮听了会儿,问:“这是什么歌啊?”

初萝愣了愣,“什么歌……我也不是很知道……”

好像就是潜意识里随意哼哼的。

安妮:“没歌词吗?”

初萝想了一下,蹙起眉,“好像是永远多长……永远短暂……”

安妮“哦”一声,揣着手机,去了厕所。

几分钟后,她鬼鬼祟祟地回到座位。

“是有这个歌,歌名叫《答案》。蛮好听的。”

初萝对这个歌名毫无印象,只当是在哪个商场超市随便听了一耳朵,并不在意。

她点点头,“知道啦。”

……

这只是普通的一天。

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

今年农历新年在二月初。

学校一月中下旬就要开始放寒假。

赶在元旦小长假之前,月考分数全部公布,评卷也紧锣密鼓地展开。

各科老师连话术都几乎完全相似:“月考只是阶段性测试一下大家这个月的学习情况,重要的还是下个月的期末考。所以这次考得好考得差都已经过去了,大家拿到考卷之后,自己查漏补缺,错题都要仔细订正。别放个三天元旦,就只想着玩……”

很显然,没人有耐心听这些。

虽然小长假只有三天,但对于高中生来说,再短也是假。

放假前夕,人心难免浮动。

明明还是上课时间,底下已经有人嘀嘀咕咕开始说起小话来。

初萝拿着考卷,长长叹了口气,面如菜色。

安妮探头过来看一眼,“还可以啊。叹什么气?”

初萝:“比期中考是强一点,但是距离‘还可以’还有很远啦……”

她成绩一直不好不坏,算是中游。

不过,进高中后,不拿手的物化生三科齐齐加大难度,成绩就难免有点跟不上了。

短短一个学期,排名已经从中游落到了中下游。

……况且,初柘最近一阵都在家,势必会问起来。

初萝都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闻言,安妮安慰她:“好啦,别难过……要不然,周末我给你补补课?”

这次月考,安妮排名年级前十五,全班第二。

如果江炽来参加考试,大概差不多也就这个水平。

两人明明每天同进同出,形影不离,但成绩差距却那么大,想想实在叫人哀叹。

还好,这并不会妨碍闺蜜感情。

初萝把考卷塞回课桌,脑袋靠到安妮肩上,低声撒娇:“好呀好呀,安安最好啦!最喜欢安安啦!”

安妮轻笑了一声。

“我也最喜欢萝萝啦。”

……

放学时间悄然而至。

初萝揣着一叠考卷和作业,惴惴不安地回到家。

结果,初柘压根什么都没有问。

或者说,他完全不知道初萝有考试这回事。

父女俩没什么话题,简单吃过饭,也没有多聊,初萝就独自回房间去写作业。

直到临睡前。

初柘敲了敲卧室门,隔着门喊她:“萝萝,睡了吗?”

初萝还在和安妮聊天,闻言,扬声作答:“没呢。”

初柘:“明天要和张阿姨一起吃饭,别忘了啊。别玩得太晚了,早点睡,精神好一点。”

“……”

刹那间,心情直接荡到谷底。

这种感觉,远比月考考砸,更令初萝觉得浑身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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