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那日告诉轻舟,您不怕千夫所指,也不怕万人唾骂,叔父是大齐的英雄,轻舟只是个卑微懦弱的寻常女子,轻舟求叔父体恤,叔父若真为轻舟好,就请为轻舟着想,不要将轻舟推倒风口浪尖,让轻舟被世人不齿,背负不守妇道,勾引叔父的名声,”轻舟说到此处,微微停了下来,她向着万重山拜了下去,道:“求叔父成全。”
万重山一语不发的将她的话尽数听完,他一直没有说什么,只扶起了轻舟的身子,让她看向自己。
“你心中有我,不是吗?”万重山眸心如血,一字一字的问她。
听着万重山的话,轻舟的眼泪瞬间决堤,她竭力将那些泪水逼了回去,只颤着声音,依旧是吐出了那一句;“求叔父成全,轻舟只想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叔父的错爱,轻舟担当不起。”
万重山捧起了她的面颊,他刚欲说什么,就见轻舟满眼的泪,与他说了句;“求您不要逼我。”
“我怎舍得逼你。”万重山眸心中仿似蕴着一团火,他双目灼灼的看着她,与她道出了一句话来;“陈轻舟,你记着,我永远不会逼你。”
轻舟泪眼朦胧,她不敢眨眼,生怕自己眨了眼睛,那些滚烫的泪珠便会一颗颗的从眼眶中落下,落在万重山的眼底,让他看出自己的心事。
“轻舟会去回禀祖母,请她允我去灵隐寺带发修行,轻舟会在佛前,为叔父日夜祈祷.....”
万重山打断了她的话,他的眸心蕴着一抹痛色,只问道;“你宁可去常伴青灯古佛,也不愿和我在一起?”
“叔父的错爱,轻舟唯有来世偿还。”轻舟的声音很轻,她看着万重山的眼睛,静静地开口。
“你既不愿和我在一起,又为何要绣这块帕子?”万重山从怀中将那块帕子取了出来,那一角的青山与轻舟尽数露在轻舟面前。
轻舟看着那一方帕子,顿觉心中溢满了酸楚,她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万重山抚上了她的脸,轻舟眸心满是祈求,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与他说了句;“叔父,算轻舟求您....”
万重山看着她眸底的泪水,他心知侄儿刚去世,若让她如今就跟了自己,的确是难为了她,万重山念及此,终是不忍心再去逼她,他沉默半晌,终是看着她的眼睛,道了声,“好,我答应你去灵隐寺修行。”
“多谢叔父。”陈轻舟拜了下去。
“你不必谢我,”万重山望着她的身子,一字字道;“陈轻舟,我不会死心。”
轻舟看着面前的男人,听着他的话,只让她颤着嗓子,道出了几个字;“叔父,您放了我吧。”
万重山没有说话,只搂住了她的腰,俯身吮住了她的唇瓣,轻舟心中酸苦极了,忍不住想要挣扎,然而她的力气又如何能撼动过万重山?
唇齿间的缠绵分外悱恻,万重山的吻霸道而温柔,几乎要将她的心神一块吮走,不知过去多久,他终是松开了轻舟的身子,在她的耳边吐出了一句:“我不会放了你。”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佛前
天色微亮。
“小姐,行李都收拾好了。”连翘进屋时,就见轻舟已是换好了衣裳,她仍是穿着孝服,素白的一张秀脸,即便不施脂粉,也仍是嫩汪汪的,连翘瞧着,便是想起了一句老话,“若想俏,一身孝”,穿着孝服的轻舟,依旧美的让人心折。
轻舟是新寡之身,此去也是为了修行,除了一些随身的衣裳,并未带太多东西,她和连翘一道走出了屋子,向着万母的院子走去。
轻舟进屋时,就见万母已是候在了那里,她向着祖母行了大礼,“孙媳此去灵隐寺修行,还请祖母保重。”
万母看了她一眼,也不曾让她起身,只道;“你有这个心,自然是好的,灵隐寺是佛门圣地,你既去那修行,自当谨守本分,千万.....不要做那伤风败俗,对不起梓安,对不起夫家和娘家的事。”
轻舟闻言,脸庞顿时白了几分,她将眼睛低垂,轻声说了句;“孙媳谨遵祖母教诲。”
万母点了点头,眸光浮起几分意味深长,又是言道:“你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姐,自然最是懂礼的,女子在世,最为要紧的便是名节,你此去,便好自为之吧。”
“是。”轻舟向着祖母微微叩首。
“你总归是万家的孙媳妇,祖母也不会让你一辈子在那伴着青灯古佛,枯守着日子,等过两年,重山的心思淡了,祖母会命人迎你回府,再从本家亲族中过继一个男孩儿养在你膝下,当作你和梓安的后嗣。”
“孙媳谢过祖母。”
“起来吧。”万母直到此时,才让轻舟起身,又是叮嘱了几句佛门禁忌,才让轻舟离开。
“小姐,咱们要不要去和大夫人,二夫人道别?”连翘搀着轻舟的胳膊,问了句。
“娘不愿见我的。”想起宁氏对自己的满腔怨恨,轻舟眼瞳微黯,至于温敏懿,轻舟更觉无颜面对,她默了默,终是摇了摇头,“咱们还是别去打扰娘和婶母了,这便走吧。”
“是,小姐。”连翘答应着,扶着轻舟走出了侯府,就见马车已是候在了那里,上车前,轻舟却是停下了步子,抬头向着“镇远侯府”四个鎏金大字看去。
连翘只当她心里难受,是以劝道;“小姐不要难过,老夫人也说了,等过些日子,就会派人接小姐回府了。”
轻舟微微摇头,和连翘轻声轻语的说了句;“连翘,我不会再回来了。”
“小姐?”连翘一惊。
轻舟没有再说什么,她无声的收回目光,与连翘一道上了马车。
赶到渡口时,天色已近黄昏,连翘将轻舟扶下了车,就见船只已是在渡口相候,船老大见着轻舟,便是行礼道;“小人见过少夫人,贵府上说,少夫人身子尊贵,不适宜车马劳顿,便安排夫人走水路,夫人在船上歇息一晚,明儿一早就能到灵隐山。”
“有劳船家。”轻舟温声开口,船老大忙说不敢,十分恭敬的将轻舟一行人迎上了船。
“小姐,您快看!”不等轻舟走进船舱,连翘的声音已是响了起来,轻舟回眸,向着连翘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青山峻岭,水波盈盈,岸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身影。
那人身着劲装,骑着一匹骏马,他的目光深邃,遥遥向着轻舟看去,竟不知他究竟在那里待了多久。
“是侯爷。”连翘低声惊呼。
轻舟看见万重山,心口顿时一酸,她没有进舱,就那样立在船头,微风吹拂着她的衣角,她也浑然未决,只怔怔的站在那里,直到船只驶远,万重山的身影已是变成一道黑点后,轻舟鼻尖酸涩,隐忍许久的泪水终是决堤。
“侯爷。”唐明生眼见船只走远,终是大着胆子,策马行至万重山身后,恭声开口。
万重山望着远处的船只,眼见那只船隐没在夕阳的余晖中,他闭了闭眼睛,转过马头,与唐明生吐出了三个字;“回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