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万重山眸心有一股深切的痛意与涩然划过,他微微垂下眼睛,又是补了一句;“只要我还有这个机会。”
纳兰心中一紧,忍不住喊出他的名字;“万重山....”
万重山一个手势,令她将余下的话尽数收了回去,他站起了身子,留下了一句;“你留在此处安心养胎,今后过好你的日子。”
说完,万重山便是折过身,意欲离开纳兰的帐子。
“万重山!”纳兰唤出了声,万重山却没有回头。
京师,皇宫。
“小姐,方才有消息从宫外传进来,说是王爷已经攻下了河州了!”连翘从外面匆匆走进了内殿,就见轻舟一脸病色,躺在床上。
轻舟闻言,眼瞳中有微弱的光亮闪过,她看着连翘的眼睛,小声问出了两个字;“真的?”
“是真的!小姐!”连翘噙着泪,一把抓住了轻舟的手,温声安慰道;“王爷一路在向着京师赶来,他在拼了命的来救您,您一定要好起来,您一定要等着王爷。”
轻舟眨着眼睛,只觉心中又酸又苦,她躺在那儿,整个人几乎都瘦脱了形,她心知自己如今的处境,她在李云召手里,迟早有一天会保不住清白,她毫无法子,只能用最蠢的办法来守住自己。
便是生病。
她折腾着自己的身子,在信期(月经)来时故意用冷水洗着身子,她不吃不喝,终是起了高烧,她一直烧了三天三夜,期间,她也曾昏昏沉沉的看见过李云召的身影,听着他暴怒的声音,对着那些太医发火,只道救不回她的性命,便要那些太医全家陪葬。
她烧的难受极了,可唯有一颗心却是踏实的,安定的,她只知道,她病成了这幅样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李云召贵为大齐天子,总不会再来毁了她的清白,她为万重山死守的清白。
在病中,有许多次,轻舟都是觉得自己撑不住了,她的身子本就柔弱,自生子后又曾千里迢迢的去前线寻找万重山,而后便是幼子失踪,已是要了她的半条命,后来,便是万重山与李云召决裂,万重山深夜离京,一度全无消息,而她则是被李云召带回宫中,这几乎又要了她另外半条命。
如今,她终是撑不住了,即便没有那故意的折腾,她也是要病倒的。
可无数次,每当轻舟觉得自己撑不住时,都会有一道低沉而温柔的男声在她的耳旁轻声唤着她的名字,月儿.....月儿.....
那是万重山的声音。
“重山.....”轻舟念着他的名字,每一次念出这两个字,一颗心都是凌迟般的剧痛,只让她在梦中落下了一脸的泪水。
而除了万重山的声音,萦绕在轻舟梦里的,还会有一道甜甜的奶腔,在那里唤着“娘”。
那是她的小宝。
“小宝.....”轻舟无数次的梦中呜咽,对孩子的思念日日夜夜的折磨着她,她的孩子离开她的时候只有一岁,他才刚学会走路,才刚会唤她一声娘。
她还没有看着他长大成人,也不曾看着他娶妻生子,他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她却不知道他在哪。
如果说,想起万重山,是铭心刻骨,那么想起万小宝,便是剜心蚀骨。
连翘伸出手指,为轻舟拭去了腮边的泪珠,“小姐,您别难过,会好起来的,王爷一定会打败皇上,他一定会来救小姐,您和王爷还会找到小世子,你们一家人一定会团聚的。”
连翘声音满是酸楚,瞧着轻舟的样子,只觉不忍心看。
轻舟听着连翘的话,即便浑身难受到极点,也还是吃力的浮出了一抹柔弱的笑涡,然而不等她说话,就听一道脚步声自外间传来,男子的声音低沉悦耳,响在主仆两的耳旁。
“万重山一定会打败孤?”李云召眸心阴鸷,淡淡一笑,吐出了两个字;“笑话!”
听着他的声音,连翘身子一颤,她刚回过头,就见李云召已是大步上前,一把扯开了她的身子,连翘惊呼起来,然而不等她说什么,已是有宫人进来,将她拖了出去。
宫殿中只有李云召和轻舟两人。
看着轻舟苍白的面容,李云召定定的看着她许久,轻舟的心跳的渐渐快了起来,她不安的看着面前的男子,额角却是沁出了一层汗珠。
“陈轻舟,你不必为他这个样子。”李云召缓缓俯下身,扣住了她的下颚,“你可知道,万重山已经娶了耶律纳兰,并和她有了骨肉。”
李云召的话犹如一记惊雷,炸在了轻舟耳旁。
“我不信。”轻舟眼瞳无神,只攥紧了身下的被褥,缓缓摇头。
“你不信?”李云召勾了勾唇,他的眼眸黑亮,笔直的看着轻舟的眼睛,一字字道;“你知道吗?是万重山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承认自己,是耶律纳兰腹中孩子的父亲。”
正文 124章
轻舟的眸心瞬间凝固了一般,她怔怔的看着李云召,呼吸却是急促起来,她的胸膛不住的起伏着,整个人都似是懵了,也似是傻了。
“他万重山本就与耶律纳兰做过夫妻,而今她又有了万重山的骨肉,陈轻舟,为了这样的一个男人,你还要这样糟践自己?”李云召看着她憔悴清瘦的小脸,念起她这些日子命悬一线,李云召双眸幽深,声音中情不自禁的蕴了几分恼怒。
轻舟眸底凄凉,她仍是摇着头,喃喃的开口;“不,他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见她如此,李云召怒极反笑,他一手扣住了轻舟的下颚,逼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轻舟身子虚弱,整个人都纤弱的不盈一握,只让李云召看在眼里,心中却是又急又痛,忍不住喝道:“到了如今,你还为着他说话?”
想起万重山,轻舟只觉心头剧痛,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她一直都知晓,纳兰对万重山一往情深,当初有关两人的传言也曾被她记在心上,而今听到李云召的这些话,只让轻舟觉得心如刀割,不想,不愿,亦或是压根不敢去相信李云召口中的话。
“你在京师为了他牵肠挂肚,而他,早已是佳人在怀,要不了多久,他还会再一次当上父亲,可是你,你有什么?”李云召向着轻舟看去,一字字的与她道;“你这般为了他,不吃不喝的等着他,而他已是一家三口,将你抛在脑后,就连你和他生下的那个孩子.....”说到这里,李云召有片刻的停顿,而后才慢慢道;“只怕他也是早都忘了。”
“你别说,你别说了!”轻舟的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从眼眶中滚了下来,她环住了自己的身子,若李云召一直没有提起小宝,她尚且能够自持,可当他提起儿子,提起那个与她分别多日,不知死活的孩子,轻舟的眼泪便是再也忍不住了,犹如一场雨一般,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蓦然,李云召的手指抚上了她的面颊,轻舟的身子一颤,刚欲躲开,却被他一把揽住,他的手指温润,为她将那些泪水一一勾去,他的目光不知何时变得温和,不复方才的阴郁,他就那样看着轻舟,温沉沉的开口,与她说了句;“忘了他,跟着孤,孤会好好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