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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是求非之另一种可能(6)

姒儿又低下头去,心绪繁杂,犹豫着问:“非姐还是恨父上做了那样的事吗?”

吴是非挠挠额头,自觉尴尬。不过她素来不爱口是心非,五官纠结起来实话实说:“唔,恨是恨的!不过现在人都死了,恨不着了。再说,欠阿猿一条命的,是我!”

说完,吴是非就抬起头,很努力很专心地看天了。姒儿则在飞速搓捻后顺利取了火,闷声不响起身,帮忙烧水做饭去。

吴是非目送她离开,自嘲地笑了笑:“没睡好觉,脑子迟钝啦!”

但其实,吴是非没说谎,她的确很想阿猿。尤其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特别想。

学心理学的发小曾经分析过吴是非,认为本质上来说,她属于植物型的人。意思就是她一辈子就得在一个地发呆着,生根发芽,死也死在那儿。无论迁居还是旅游,只要超过一定期限远离舒适区域安全环境,她这样的人就得焦虑而死。因此吴是非很少跟朋友出去旅行。在那个青春飞扬向往诗和远方的年纪,身边那群男男女女动辄就上高原了,唯有她哪儿都不去。她不要诗和远方,只要倒下去就能睡着的床,和苟且生活里香喷喷的白米饭,顺便不爽的时候可以唾沫啐地骂声娘。

“开玩笑,小非认床,出去十天半个月必定死于失眠啊!”

她亲爱的小伙伴们亦熟知她的病灶,从来不撺掇她出门,数度令她免于客死异乡。

如今她活在异乡,生活的模式就是浪迹,一天天地走来走去,没有固定的居所,没一天能让她踏实睡着。她躺着时心系天下,醒着时脑门上笼一团低气压,心中的世界暗如永夜。

甚至,吴是非有些怀念在赤部大营的日子。缓过最初几个月初来乍到的焦虑后,她其实很是惬意地当了一段时间养尊处优的天师。这归功于晚上睡得好。

而之所以睡得好,全都是因为,有阿猿。

很少人知道,在家的吴是非长到这般年纪每天晚上仍旧要抱着一只兔子偶人睡觉。她不仅认床,还认那个足以填满她怀抱的兔宝宝。偶尔出门住旅店她亦尝试抱过枕头,收效甚微。意外,遇见了阿猿。

这个小奴隶瘦瘦的,乖乖的,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谁的话他都听。

奇怪他身上总有股淡淡的柠檬香,令人安定。吴是非猜测过莫非那就是信息素的味道?然而她无所顾忌谁都闻过了,洪徵的那位同是Omega的哈屯身上没有这样的味道,叶龄没有,姒儿没有,贵族也好奴隶也罢,身上都没有。就连洪徵都没有。他那么高高在上,但身上从来臭臭的,有股子肉膻味儿。

吴是非嫌弃这野蛮人不洗澡。

野蛮人反过来嫌弃吴是非狗鼻子。

他们相性不合,谁都看不上谁。

“万幸万幸!”吴是非可不想接受三分之二眼白后,再遭遇哈屯嫉妒的鞭子。

她和洪徵彼此没有火花,穿越女主不必人人爱,这设定符合她的审美,她很欣慰。

穿越女主也不必伟光正扮圣母,因此吴是非就把这名能令自己闻着香味犯困的少年强行要到了帐中。

当然她没有任何不良不堪的癖好,就是单纯把阿猿当作是替代品。小兔子玩偶的替代品。她天天晚上抱着阿猿入睡,心里头安逸平和,梦都少了,睡得很稳。

除此以外,吴是非还想念阿猿给自己找的那些烟叶儿。

在被烟瘾逼到生无可恋惨绝人寰的地步时,吴是非曾按图索骥凭着印象去找过可以烘焙成烟草的植物。倒也确实有,这里的大夫很符合中医史地把烟叶当药材用,镇痛消炎效果极好,还能解毒。

但真的烘干后点着了抽起来,感觉可就同现代技术提炼过的卷烟完全不是一码事儿了。吴是非只吸了一口,立马头晕目眩头重脚轻,昏沉沉地想,要是警察蜀黍给即时她测个血验个尿,大约她得到局子里清醒几天才能放出来。

于是吴是非不敢抽了,改生嚼。新鲜的叶子嚼起来其实会有些甜,同样令人愉悦。

而茫茫草原地广人稀,采药并非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何况大夫们也不会特意为了采几片烟叶改变原定的采药路线,很得不偿失。

多亏有阿猿!他总有办法给吴是非弄来新鲜烟叶。不能抽的烟叶,嚼着也好啊!

“啊,想抽烟呀!好累!”

吴是非咕哝了声,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向着炊烟升起的营地走去。

七、非我失信

听到黛侯遇伏身亡的消息,吴是非正把脚泡在凉水里,躲在树荫下热成一条吐舌头的哈巴狗。

而即便清醒过来确认了此事的真实性后,吴是非也没有像其他赤部族人一般雀跃欢呼,仅仅有气无力地“噢”了声。

意外,姒儿也表现得平静。她和叶龄陪吴是非坐着,贴心地与她扇风,对特特跑来传信的邮使态度温和谦然。

“公主不高兴吗?”邮使原是赤部平民,战乱后混入白部当了草原上送信的邮使,得以常来拜见旧主。当然,各部间的诸多讯息也是借由此人才得以让吴是非他们及时掌握,避开了许多次可能遭遇的围捕。

听人问起,姒儿不答,先提醒他:“我已不是公主了!”

邮使神情黯然,低头恭顺:“在小的心里,您永远是我们的公主!”

姒儿有心岔开话题:“姐姐还好吗?”

邮使知道她关心的重点:“公主放心,大公主在青部过得安稳,荣侯并不曾留难于她。”

姒儿微笑:“以前觉得姐姐可怜,工具一样被送去外部和亲。如今看来还是父上思虑稳妥,识人也准。荣侯对姐姐还尊母妃之礼,确实难得!”

“是!荣侯与那黛侯相比简直天上地下!如此宽厚仁慈的主君,若由他来做天下共主,倒也是百姓的服气。”

“嗳?”姒儿笑容玩味,“怎么辉侯原来暗地里支持荣侯么?”

邮使一惊,忙跪下叩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姒儿摆摆手:“我不过随口说说,你何故吓得这般?快起来罢,叫人看见于你我都不好。”

那人连连称是,唯诺着爬起来,只躬身垂首立在一边,再不敢多说什么。

吴是非本来半垂着睑要睡不醒的迷瞪样,听他们两个说这几句话,不由得斜睨了姒儿一眼,嘿嘿怪笑。

姒儿还替她打扇,问她:“非姐笑什么?”

“高兴啊!”

“为黛侯之死?”

“不是!”吴是非摇摇头,语重心长,“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烙着的,甩不掉。我看着你,就是公主!能担事儿的公主!”

姒儿摇头,笑容里浮起少许涩然:“我只愿,是个平凡人。”

吴是非又去揉乱她的发,喟然长叹:“唉呀,你要是这种觉悟,我也就只能陪你走下去啦!”

姒儿笑,叶龄也笑。

吴是非坐在她们中间,突然好想摸出手机把这场面拍一张下来。好看,能当屏保!

于是接着走东去的路,宛如信徒长征,追逐心中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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