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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是求非之另一种可能(34)

吴是非垂睑眯眼,瓮着鼻子道:“你不跟我走谁跟我走?一早说好的,你想喝茶呀?”

天师请人喝茶基本都是加料的,除了主上和周予无一幸免。就连世子罗钧都难逃毒手,喝下过掺了臭椒豆粉的黑砖茶,喷嚏打得感觉脑仁儿都快从鼻腔里崩出来了。那以后,他没事儿便不太敢去大帐给亚父请安,因为只要是白天,亚父在大帐,天师也一定在大帐。天师在大帐,一定请他喝茶。

张萌是断然不想喝吴是非的茶的。万幸,她压根儿也不用喝。能给吴是非当女侍,她简直心花怒放,立即不觉得委屈了,手脚麻利地把吴是非的起居用具都搬到新帐里。弄得袁恕很是哭笑不得,要揶揄她:“看来往日是我慢待你了!”

张萌吓得扑通跪下,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主上恕罪!主上误会!奴婢就是,就是,跟天师亲!”

“嗯,与我也是不亲!”

“不不不,奴婢的心永远向着主上!”

“你的心难道不都向着韩继言么?”

“啊?呃——”张萌语塞,一时间焦头烂额,觉得自己身为女侍的职业生涯约摸要完了。

当然,最终她是没完。谁都没完!日子就这么一天一月地过着,不知不觉到了深秋。

天一冷,吴是非睡得愈加不好。确非帐内保暖差,实在吴是非睡相糟糕,天气暖和时她摊手摊脚再揣个被子,倒也没什么要紧。大冷天儿她一翻身就把被子掉床下去,冻得够呛从梦里惊醒,哆哆嗦嗦捡了被子再裹严实,却是很难二度入睡了。于是值岗的卫兵经常就能见着,半夜三更一坨兜头盖脸包在毛绒大被里的人影从天师的小帐鬼魅般晃悠出来,径直入了隔壁主上所居的大帐。

都知道是天师,也都知道主上一贯夜里门不落栓,士兵们就是纳闷儿:“天师就住在大帐里不好么?何必成天这么折腾?”

可吴是非就是要折腾,折腾得所有人都怕她敬他躲着她,俨然她才是玄部的天与地,凌驾于君亲师之上,一言九鼎。

反观尊贵的黛侯袁恕则与忐忑不安的臣下们正相反,每天置身于此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中安之若素,日子过得倒是泰然。

确也不能说两人关系恶化,毋宁说,天师其实变得勤勉了,爱管事儿了。细究起来,也是叛军事件之后,从来顶着天师头衔吃空饷懒得加入政事讨论的吴是非,居然雷打不动成天跟在袁恕身边旁听一切的君臣会议。也不白听,还给意见。并且兹要是温啓都一干贵族老臣以及世子罗钧提的议案,她要么不动声色,要么一针见血戳到死穴,通过或者驳回绝无二话。敢跟她有异议,直接就请人喝茶。

一回两回试过,非但喽啰们老实了,便是温啓为首的一班三公老臣都感难以招架。不止是怕喝茶,最要紧,天师说啥黛侯袁恕总笑笑道:“天师所言确是有理,诸卿以为如何?”

随即世子罗钧立马跳出来反对,俩人就掐。可天师已经掌握了安静的力量啊!她不再热衷打嘴炮了,掐不过两轮便会让人把自己的棍子递过来,揪起世子出去真打架。

每回都是世子输。

每回输完,世子下一次还要接着跟天师抬杠。他们一抬杠,旧贵族们就仿佛身在修罗场,站队不好,不站队貌似也躲不过去。

最后还异口同声:“主上英明,自有圣断!”

于是袁恕推行任何举措都是朝野顺服,人心所向。

吴是非懒洋洋评价说:“这叫威望!”

而韩继言等人则相信:“这完全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啊!”

顺的是主上,逆的是天师!

大家觉得,这俩果然妥妥仍旧是一家的。

另外,年轻将领们还注意到,爱跟天师抬杠的世子每回打架输了就会被周予指导武艺。这自然也是天师指名让周予去的。但指导第二天周予走路都会瘸,有时还得扶着点腰,简直跟做了一天农活似的,精神萎靡。

周予一萎靡,主上袁恕就暧昧不明地笑,随后放他一天假休息。而天师吴是非则定管会遣人送一只砂锅到他帐里,砂锅炖的也必然是特浓羊肉汤。

大家就又觉得,这三人才是一家的。周予是亲生的心腹!

结果,野生的心腹们全都眼红了周予。不过他们不排挤欺负他,哥哥们还待他今昔如昨,他们只是,总抢他的羊肉汤吃。

就这样揣摩着、胡闹着,担心也开心地迎来了草原上第一场雪。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纵使以往体格匀称,到了孕期后段,袁恕的腹部也终于变得客观起来。他也不太能坚持久坐,长时间地与臣下们议事。偏偏白部在这凛冬将至的时节里异动频繁,边界屡有冲突,难免人心自危,骇怕战火将燃。

每个人都咬牙恨着,但如吴是非这样并非耿直中人却也理解辉侯的打算。趁着黛侯待产不便领军督阵,世子年幼军中无威望,这种时候来袭扰玄部的边防,纵使不胜,内忧外患之下民心动荡,待开春重装来犯,战事再起,心理上玄部恐先弱了一筹。

依吴是非的想法,矗栏围篱,关门睡觉,随他野犬嚣吠,就不理他,彼此耗着。

韩继言和徐之孺部分赞同吴是非,不过他们亦觉得稳妥起见,还需派名将去边关震慑一番,勿叫对方气焰太盛。

姚晋和赵聘都是武斗派,直嚷嚷着当即开仗,揍那帮孙子一个屁滚尿流。

唯有周予垂头默不作声,若有所思。

袁恕暗自将他留意,便还笑笑,打官腔:“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不妨再听听周校尉有何新的见解。”

周予惊了一下,回过神来,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一时有些羞赧,微红了脸,嗫嚅道:“末将愚钝,未敢妄言!”

“讲!”

吴是非不耐地催促。她正给袁恕按摩后腰,驾轻就熟,不避人耳目。

近些日子以来,大家也习惯了两人间这种无声的默契。袁恕叹声气,吴是非递水;袁恕抻腰,吴是非就丢个软垫托着他沉坠的腹部,自己挪到他身后给按腰捶背;袁恕揉腿,吴是非过去拍他肩头,逼他修改坐姿,搬过他腿来轻柔地捏。

同样,吴是非在议事中打瞌睡,袁恕更是从来不叫醒她。或者胳膊贴着桌案移一移,在她脸颊下垫一垫,或者干脆让她枕着自己的腿。

没有人敢要求他们避嫌,韩继言等人更不觉得他们需要避嫌。除了始终各自压抑的情愫,君臣、伙伴、同志,这些关系也已融入两者的日常,他们的相依相伴更像是对孤独的消灭,天涯知己,纵使仇敌亦无妨。

“讲!”吴是非涨了一个调门再催,周予才恍惚自己又出神了。尴尬地摸摸耳后,轻声道:“就是一个无稽念头,末将想,边关震慑,是否定管需要军功斐然的悍将?”

韩继言蹙眉:“所谓震慑,不就是要他们怕了咱,不敢随便来捣乱么?不派悍将,那该谁去?扎个稻草人支墙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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