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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贵妻闲(29)

“爹……”宜竹还想再争辩,杨明成的态度却是罕有的强硬,坚决不准她再提此事。

宜竹低头不语,她突然想起当年唐玄宗时期朝中并不缺乏有识之士,也并非没人看出安禄山的狼子野心,当时也有人进谏忠言,可他们最终也未能阻止那场叛乱。她不过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七品芝麻官之女,又能做什么呢?可是眼睁睁地看着祸乱发生而什么都不做,她实在是心有不甘。她矛盾着纠结着,心头涌上一股无能为力的绝望感。

一连几日,宜竹都是心神恍惚,平氏看到宜竹这副神态,以为她还在生宜兰的气,便又把大女儿狠狠数落了一顿。谁知她这样做,反而加深了宜兰对宜竹的嫌隙,姐妹两人形同陌路。

她在宜竹的自我开解能力很强,她只消沉了几天,便又重新振作起来。不管将来如何,她得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再说。

元宵节一过,年就算彻底结束,百姓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陶然居也开始了正常营业。因为手里略有余钱,宜竹又将楼上的雅间简单装饰了一下,整体风格清新素雅,简而不俗。她花大价钱从书坊买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放在茶馆供人阅读,没过多久,陶然居便成了长安城中那些因家境所限购不起大量书籍的学子们和读书人的常聚之地,他们时常是开门即来,闭市才走。郑靖朗也来过几次,并表示十分喜欢这里的环境,他和很多布衣士子相谈甚欢。虽然宜竹和他的交谈十分投机,但由于她天性谨慎冷静,不轻易动情。所以两人的交情也仅限于此,并没有再进一步。

宜竹在这厢忙着茶楼的生意和酿酒的事情,宜兰却时不时的溜出去私会章文生。那章文生心思灵巧,善揣人心。每回来杨家拜访都将平氏哄得眉开眼笑。平氏本就对他没什么成见,这样一来愈发喜欢他。宜竹私下里提醒了几次,平氏反而替章文生说起了好话:“这孩子还不错,不就是爱巴结贵人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想往上爬就得这样,你爹不是跟他一样吗?可是你瞧瞧他对我对你们兄妹几个多好。男人心思活络总比那认死理的书呆子要好吧?你瞧瞧咱隔壁刘秀才的娘子过得多苦。再说你姐姐喜欢他,我和你爹总不能把他们硬拆散了吧?”

对于这桩亲事,杨明成虽然不甚赞同,但终究抵不住宜兰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和平氏的枕头风和枕头吵,最终只得无奈答应。

两家在孙立才的母亲章氏的主持下交换了八字庚帖,定下了亲事。章文生和宜兰定亲后往杨家来得更勤了。他还怂恿杨镇伊多去郑家走动,以便他更好的巴结贵人。郑靖朗连着邀请了他们两人几次。

没想到从这以后,杨镇伊突然成了小红人一个。秦靖野紧步郑靖朗的后尘,也派人送来请柬邀请杨镇伊去打马球。杨镇伊既惊讶又无措。平氏和杨明成乐得合不拢嘴,坚决主张儿子一定要去。杨镇伊只好硬着头皮赴约。当晚,他回家后用意味深长地目光看着宜竹,幽幽说道:“想不到你好他这口,你倒把我给坑苦了,我跟他在一起,就像披了针毡一样,浑身不自在。”

宜竹幸灾乐祸地笑道:“也许他好的是你这口。别往我身上扯。”

杨镇伊重重哼了一声,俨然像个单刀赴会的大勇士,用一副居功自傲地语气吩咐妹妹:“给我来坛好酒压压惊。”

杨镇伊被秦靖野连着邀请了两次,他第二次回来时,一脸无奈懊恼的对宜竹说道:“好了,该你了,他明天要来咱家回访。”

“什么?”宜竹正在喝茶,差点喷涌而出。

她恶狠狠地质问道:“谁让你邀请他的?咱们家怎么招待他?”

杨镇伊垂头丧气,两手一摊:“你以为我想啊,我是在他的逼迫下不得不邀请他的。”他想着两人的对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今天下午,他好容易挨到可以告辞的时间,秦靖野突然绷着脸发问道:“你是不是想邀我到贵府回访?”

杨镇伊目瞪口呆,他绝不会这么想。但在对方炯炯的逼视下,他只好含泪点头:“我、我正在这么想。”

秦靖野脸上流露出一副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的神情:“那你如你所愿吧。我明日辰时到。”

事情就这么被秦靖野单方面一锤定音。

平氏听到消息后,激动得无法言表,她跑前跑后的忙活。把家中最好的茶叶、精致的茶点全摆了上来。

辰时一刻,秦靖野准时驾到。双方进行了不太友好的寒暄之后,秦靖野寻了一个机会跟宜竹单独相处。

他勉为其难地开口道:“我不大想来,可又不得不来。”

宜竹心道,我没让你来。

秦靖野看了她一眼,顿了顿,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要提醒你,——你已经引起了别有用心的人的注意。”

宜竹不动声色道:“请问你指的是你自己吗?”

秦靖野:“……”他沉着脸,霍地起身,在原地徘徊几步,然后站定,面带愠色道:“你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我说的是谁。”

宜竹微微一笑,戏谑道:“谢谢,这是你一次正式承认我聪明。”

经过这么多次交手,秦靖野基本上已经适应了她说话的节奏,对此并不太惊讶,他迟疑着,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像是突然下了决心,直直盯着她,语调缓慢而有力:“我希望你能更聪明些,——难道你看不出郑靖朗对你别有用心吗?”

宜竹凝上静视着他,平淡地反问:“请问你的根据是什么?”

秦靖野胸口微微起伏,神色略有些激动和窘迫:“他,他是有意报复我,报复我你懂吗?”

宜竹一脸狐疑:“你这话让人费解,他跟你有仇怨不假,但与我何干?他真要报复也是直接找你,何必这样南辕北辙?”

“跟你何干?”秦靖野低低重复一句,他紧攥着拳头在屋里转了几圈后,蓦地停住脚步。

“我是怕他误会我跟你有关系——你在这一点做得很是成功,就像跟茶楼的请柬一下,广而告之。”

宜竹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她几乎被气笑了,她很想知道这人究竟能自恋到什么地步!

她怒火燃起,胸中战意昂扬,嘴里立即不客气的反击道:“我自信从没做过让你误会的事,更没有蠢到拿自己的闺誉来开玩笑。我有必要让你知道,我心悦的男子根本不是这你种类型的。——他一要人品端正,心胸宽广,既知道尊重别人,又能清醒的认识自己——”她故意省去最关键的一句,显然你不是这种人。

秦靖野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深黑的瞳孔渐渐紧缩,脸色忽地涨红。默然良久,他冷冰冰地讥讽道:“南辕北辙的人正是你,——你所看到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这个样子,你根本不曾看到看到他的真实面目!”

宜竹冷笑不语,秦靖野继续说道:“我跟他一起长大,再也没人比我更清楚他的性格——他口甜心苦,心机深沉,善于伪装,重利忘义。”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不安,顿了顿还又道:“我一直本着‘君子绝交,不出恶心’的规矩,但我今天必须要打破这个规矩,我不能坐视你被他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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