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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晚来风急(4)

事情来得太突然,喜服都穿身上了,还没缓过来。

之前为给温素凝做这一套喜服,温家二爷从各处寻来了几十颗海珠,大夫人全都让人镶在了婚服上,为此胸前的尺寸稍微做大了一些。

温殊色和温素凝同年同月同日生,温殊色只小她几个时辰,但个儿比温素凝高两指,胸前那点肉也更丰益。

喜服如同量身定做,比大娘子还合适,但温殊色无心欣赏自己的美貌,临时抱佛脚,想打听刚‘抢’来的那位郎君。

谢家大公子,中州县令,同温家大娘子一样,贤名远播,她还从未见过本人。

倒是谢家的三公子,她见过。

一月前,靖王妃周夫人相中了明家的二姑娘明婉柔,托媒上门提亲,其子周邝得知后,瞒着长辈私下给明婉柔递了信物,约其会面。

明家乃世代书香,明婉柔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敢私会外男,一时没了主意,找到了温殊色。

温殊色同她从小玩到大,同为娇滴滴的世家女郎,性子却迥异,一个优柔寡断,一个满身毅劲儿,听完明大娘子的话,心头已有了猜测。

私下相约还不让告之家中长辈,怎么想,都算不上光明磊落。

碍于对方身份,又担心这门亲事真成了,明婉柔还未嫁过去先得罪了未来夫君,往后他要故意使绊子,日子也不好过。

折中后,温殊色想出了个法子。

对方当真拿出诚意,定亲前想要先会一面也不是不可,隔着帘子大致看个轮廓,再说上几句话,彼此了解一番,于明婉柔也算好事。若要想行登徒子行径,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当日明大娘子先到了约会的地儿,温殊色藏在暗处打探。

那周邝生的还真不是好心,来的不仅是他一人,身后还跟着三位外男。

谢劭、催哖、裴卿。

谢劭乃谢家二房谢仆射的独子,五年前谢仆射辞官举家迁回了中州,从此不问朝政,闲云野鹤,其子却逐渐在中州崭露头角,艳名与恶名齐肩,远播中州,无人不识。

催哖乃中州富商之子,整日无所事事。

裴卿的父亲为大理寺少卿,据说父子俩关系不和,没跟去东都,一人留在了中州,在衙门谋了个巡检的职位。

四人时常并肩街头,人前自称四大才子,人后被称,“年少轻狂。”

——哖劭卿邝。

温殊色听说过几人的名头,自己一个闺中小娘子,本不该惹麻烦,但欺负到自己发小头上,她不能不管,趴在墙头看了个清楚,待几人一到,开门放狗。

不料平日传得威风赫赫的四人,一见到狗,竟爬梁上柱。

尽管事后温殊色如何同祖母解释,那几条大黑狗根本不咬人,周邝屁股墩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他自己爬屋顶被瓦片刮下来的,但都无济于事,先被罚跪,后被赶去城外庄子,一呆便是一月,今日方才回城。

一个窝里出来的,能有多大的差异。

祥云看出了她的心思,劝说道,“娘子放心,谢家大公子奴婢见过,品貌皆优,与谢家二房的三公子不同。”

容貌上大公子虽占了下风,但皮囊这东西,最不可靠,太好了容易招蜂引蝶。

这话多少起了那么一点作用。

就拿她和大娘子比,一个端庄文静,高瞻远瞩;一个及时行乐,吃了这顿不想下顿。

人与人的差别,确实挺大。

温殊色僵硬的脖子,稍微一软,立马被嬷嬷捏住下颚,细纯的棉纱线,往她面上一绞。

她一声“痛”呼出来,旁边祥云接着宽慰,“再说,老夫人待娘子是疼到了心肝,还能害了娘子不成?定觉得温家大公子秉性良善,娘子嫁过去,往后一生能受到呵护……虽说谢家那位三公子风气不正,可娘子进了门,他也得唤您一声‘嫂子’。”

夜色一落,繁灯关进瓦舍内,吵嚷的人声映着灯光,从阑槛钩窗内破出,热闹丝毫不减。

一辆马车停在了茶楼门前,立于门槛青转石上的书童,已候多时,瞧见马车忙转身进屋。不久从里出来,身后跟着一锦衣玉带的少年,信步走向马车,登车掀帘,一头钻了进去,抬头看了一眼车内的人,热情地唤道,“谢兄。”

来人正是周邝,今夜刚回城。

谢劭往里移了移,脊背懒散地靠着车壁,绣祥云滚边的宽袖一扫,收回搁在膝上,一双黑眸投过去,好整以暇地看着笑话。

要说这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度,将来都是达官显贵的料,只可惜,和他周邝一样,力气使错了方向。

吃着参天大树的养分,长成了歪脖子,只顾着旁生枝节去了。

周邝每回见他这副看起来英俊矜贵,实则桀骜不羁的面孔,脑子里总会浮出一句,“人模狗样。”

疗了一个月的伤,周邝的屁股虽好了,心头却留下了阴影,坐下前明显顿了顿,一落座迫不及待地诉起苦来,“那都是什么破庄子,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夜里蚊虫还多,险些没把我吸光……”说得满腹悲切,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更是痛恨至极。

被罚去庄子上的不止温殊色,还有他周邝。

周夫人知道后,觉得周家的脸都被他丢光了,不顾他屁股还烂着,当日让人抬走,也送去了城外。

温家二娘子,他听过,也见过。

确实美貌天仙。

但也不能因她长得好看,就能将屁股墩上掉的那块肉给补回来,更不能磨灭他受得这场活罪。

尤其是那日他挂在屋檐上,听到的那几声如同银铃般的“咯咯”笑声,怎么也挥之不去。

“我一个大男人去报复小娘子,显得心胸狭隘,失了风度,这笔账先且算在她头上,等她将来出嫁,我找她夫婿去,非得撕下他一层皮不可。”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明儿的亲事,及时住嘴,往后两家成了亲戚,这事儿还真不好办,但让他一笑泯恩仇又不甘心,扭捏半天,才勉强道,“要不是看你面子上,我非得……”

受伤那日周邝穿的是浅色衫袍,屁股墩挂了彩后,如泼了朱砂染料,极为醒目。

想来都疼。

谢劭并非没有同情心,“不用给面子,我谢家娶的是温大娘子。”

言下之意,他尽管放心找温二娘子讨债。

周邝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回想起当时吃亏的不只是自己,倒明白了,凑过去问了一句,“谢兄,你也怕狗?”

见谢劭落在他脸上目光突然盯住不动,逐渐疏淡,预感不会讨到好。

果然,“原本念你素了一月,连口酒都没喝上,特意在醉香楼订了个雅间,如今看来,你是不稀罕了……”

醉香楼的雅间,一套吹拉弹唱,陈酿佳肴下来,少说也得百两银子。

但跟前这位谢三公子财大气粗,不仅养了整个谢家,还是中州各商家公认的肥羊。

前仆射辞官之时,皇帝为犒劳他为朝廷做出的贡献,赏黄金五万两,其母族阮家又乃扬州第一香料大户。雄厚的家产,比他靖王府还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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