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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晚来风急(175)

结果小娘子转过头来,双目怨怼地看着他,一脸委屈,声音嘤嘤呜呜,“郎君怎么给我看这个呢,我,我可怎么办啊,我眼睛不干净了。”

谢劭一愣,不明白小娘子嘴里的不干净是何意。

小娘子继续哭诉,“我,我竟然第一眼看的不是郎君的……”她说得悲恸,真真切切地觉得那册子上面的东西污了她的眼。

谢劭终于认命了,小娘子就是来要他命的,绢帕捂住鼻尖,无奈地道:“这是避火图,里面的人物都是假的,不存在,只为引导……”

小娘子愕然了一阵,似乎松了一口气,很快又露出了疑惑,眼睛盯着他,面上慢慢地蒙了一层绯红,“这么说,郎君的不是这样的吗?”

谢劭眼皮子一颤,感觉眼前的灯火连带着也跳跃了几下,绢帕捂住也没用,好不容易止住的鼻尖又有了热意,一发不可收拾,血液都浸透出绢帕滴到了身上,小娘子也被他吓到了,再也顾不得那画册,人要紧,起身手忙脚乱地把他扶起来,搀着他去往净房,照着儿时祖母照顾自己的法子,拿了布巾沾了凉水,贴在他的鼻梁上,让他仰起头,过了一阵,见血流没那么猛了,才呜呜哽咽,“郎君你到底怎么了,我听人说内出血是大事,我让闵章把太医叫过来吧……”

认命了一般,“我想明白了,咱们不圆房了,旁人笑话就笑话吧,面子丢了不怕,至少咱们要活得长久……”

郎君望着屋顶上的横梁,自己的脑子并不算笨,可每回碰上小娘子总会束手无策,隔着湿哒哒的绢帕,替自个儿正名,“我没疑难杂症,不过是心火重,你让我冷静一会儿,他自然就好了。”

圆房她也不用担心。

“娘子要是愿意,别说胳膊上戳出一个窟窿,就是断了,今夜也能满足娘子。”

内外都有伤了,他倒没必要充胖子。

心火重?她更不明白了,“刚才是我在看,又不是你看,你那里来的心火,”恍然大悟,“郎君是不是也看了。”这不废话话,册子能交给她,之前必定也看过。

“郎君也不干净了。”不待郎君回答,小娘子心里的愧疚顿时散了大半,呼出一口气,“咱俩算扯平了。”

她这是什么歪理。

折腾了半夜,郎君的鼻血终于平息,两人躺在床上,颇有些精疲力尽,册子是万万不敢给她看了,谢劭拿过来重新塞在了枕头下,“娘子先睡,四日后,为夫必定不会让你失望。”

小娘子伺候了他一日,累得一塌糊涂,尽管被那册子冲击了认知,也抵不住困意,“好,郎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闭眼侧身面朝着他,手指头捻着他胳膊上的里衣,轻轻地搓着。

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样的怪癖,每晚睡前,或是半夜醒来,手都会摸过来,找到他的胳膊或是胸膛,手指头搓着他身上的缎子,搓上好一阵才能睡着。

她这般搓着,他怎睡得着,待胳膊上的手指头没再动了,才缓缓侧过头,看着她熟睡的面孔,巴掌大的小脸,恬静乖巧。实在难以想象那双眼睛睁开时,是何等的活跃,要人命。

被小娘子气起来时,他也会怀疑自己到底前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竟然喜欢上了这样的小娘子。

可未必不是一场福气。

有了小娘子在身旁,每天都能丰富多彩,从不会枯燥,他唯一需要做的便是练一身纹风不动的本事。

又是半夜才睡,许是被那三条人参补到了精神,睡得格外死沉,翌日睁开眼睛,日晒三竿,小娘子也不在身旁。

床前不知何时放了一个木箱,里面正热气腾腾地冒着冷气。

七月的天正热,但这院子在建造时便花了心思,两边有竹丛和房梁挡住日头,四边直棂窗一打开,便是一股风,外屋搁上一块冰,能凉到里面来,受伤后担心他染上湿气,小娘子没在里屋放过冰块。

今日有这么热吗。

小娘子很快进来,手里端着药碗,进来见他醒了,面上露出阳光般的笑容,“郎君醒了,正好,药也好了。”

“娘子辛苦。”翻身要坐起来,小娘子瞧见立马止住,上前把药碗搁在木几上,小心翼翼扶他起来,“不是说了,郎君不能动吗。”

他没那么娇气。

肩头的伤今日似乎好了很多,适才自己瞧过,太医缝制伤口时用的是桑白皮,不需要拆线,如今缝线的地方已经结了一层痂。

但今日小娘子没再去看他的伤口,有了另外的担心,“郎君火气重,我让人把冰块移到里面来了,给郎君泄泄火。”遂问他,“郎君感觉身子如何?有没有酸软无力或是哪儿疼,郎君一定要说出来……”

她还在怀疑自己的身子。

无奈,午时太医过来时,便当着小娘子的面问太医,“大人再替我把一下脉相,我家内子忧心,恐外伤牵引到了内脏,瞧瞧有没有什么隐患的疾病。”

温殊色被他这一说有些心虚,她可没这么说……

太医是皇上特意指派给谢劭调理身子的,不只是肩胛骨的伤,要是其他地方出了毛病也得担责,忙伸手替他号脉,片刻后语气松缓,“指挥大人脉相沉稳、平和流畅,夫人不必忧心,很康健。”

小娘子眉眼瞬间舒开,郎君瞟眼过来,正好捕捉到她面上那道轻松的神色。

总算不再质疑他的身体了,太医走后,小娘子也没给他折腾补药,陪着她坐在床边,一双眼睛来回在他脸上瞧着。

一会儿盯着他鼻子,拿手比一比,一会儿又把手放在他脸上,丈量了一番,再是眼睛,盯了一阵,再闭眼冥思。

她这样的奇怪行径,让人心头发慌,还不如让他喝补药呢,出声问道:“娘子怎么了,是我长得不好看吗。”

小娘子摇头,“郎君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什么都好看……”

谢劭还没闹明白她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小娘子便起身拂起珠帘,唤晴姑姑进来,“姑姑替我备一套颜料和画笔来吧,我作画用。”

原来是要给他作画。

倒能解释她适才的一通古怪行为,小娘子还从未给他做过画,心头格外期待,不知道她会把他画成什么样。

怕打扰到她影响她发挥,谢劭一声都没吭。

小娘子一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提笔埋头认真描绘。

从上午画到黄昏,除了三顿饭外,一直没停过,郎君不由疑惑她到底画得是怎样一幅画,见晴姑姑都进来添灯了,这才催了一声,“娘子,画好了吗。”

小娘子也没料到时辰过得这么快,起身把没画完的画儿遮上,揉了揉发酸的肩头,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回头看向郎君,朝着他疲惫地走去,“还没呢,今日怕是画不完了,明日我再继续,到时候给郎君一个惊喜。”

好东西不怕等。

他到也不着急这一会儿,实则自己也有事瞒着她,今儿一日,他的肩胛骨都没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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