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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晚来风急(106)

无端被郎君这般一训斥,心头蓦然一酸,更为沮丧,不敢再吭一句,配合地趴在了郎君的背上。

山路蜿蜒,马匹缓缓而行,谢劭背着温殊色,同闵章和裴卿走在最后,一路安安静静,没一人说话。

耳边没了小娘子聒噪的声音,有些不太习惯,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的那话是不是说得有些过分了。

细细一想,这一路,她并没给大家添麻烦,自己也并非是嫌弃她。

鬼知道他怎么就说出了那句话,收回去是来不及了,谢劭只好偏头同马背上举着火把的裴卿使了个眼色。

适才他说那话时,裴卿就在旁边,早就知道他是给找事,难得心领神会,润了润嗓音,同温殊色搭话:“今夜嫂子的反应真快。”

温殊色正陷入懊恼和自责中,提不起精神,突听裴卿搭话,才有了一丝神,“是吗。”

裴卿点头,“本以为闵章会头一个跟出来,没想到是嫂子。”

这话倒不假。

裴卿把城门打开后,侍卫被他扔过来的木栓拦截住,还没来得及追上,温殊色突然从身后人缝中钻了出来,撒腿便往外跑。

之后再是闵章。

闵章也长了眼色,及时配合,“奴才脑子愚笨,不如三奶奶机灵。”

两人一唱一和,一通夸奖和认可,多少给了她一点希望,转头偷偷看着身前郎君的后脑勺,忐忑又期待地等着他的回应。

片刻后便听郎君道:“嗯,娘子聪慧机灵,巾帼不让须眉,并不比儿郎差。”

终于得到了郎君的肯定,喜悦冲上来,唇角一扬,又掺杂着一丝委屈,抿了抿唇,虽依旧没说话,搂在郎君脖子上的一双胳膊却明显比适才贴紧了一些。

谢劭也松了一口气,温二爷说得没错,这小娘子确实好哄,不由把她往背上搂了搂。

他一动,小娘子的下颚蹭上了他发丝,一阵清冽的幽香扑鼻而来,一时忘了避开,额头不慎撞了他银色发冠。

还没来得及道歉,郎君先扭过头来,细声低语地问她:“碰疼了没?”

低沉的嗓音听得出来满是关怀,心口蓦然一悸,一股异样划过,又暖又甜,小娘子脸庞红了红,摇头道:“不疼。”

郎君背着她继续往前。

走了一段,察觉出头顶上的雨滴似乎减小了许多,一抬头,才见小娘子的一双手不知何时,盖在了自己的头上,正替他挡着雨水。

心房突然涌出一道暖流,背上的人瞬间轻了许多。

正要让她顾好自己便是,小娘子又将头轻轻地靠在了他肩头,低声道:“郎君要是累了,就同我说一声,我能走的。”

他一点都不累,有的是力气,“手遮在自己头上。”

夏季的雨不成气候,来得急去得也快,一行人还没找到避雨的地儿,头顶的雨点已经住了。

下过雨,林子又湿又滑,夜里视线又受阻,再走下去到底不安全,待前方找了一处山崖后,靖王便让所有人停下,就地歇息一个时辰。

雨滴倒不大,小娘子身上没怎么湿,让闵章从包袱中取了一条布巾,把她头上的水珠擦干。

回头见大伙儿都靠在石壁上养精蓄锐,也选了一处干爽地儿,让小娘子靠着自己的肩膀,“睡一会儿,明儿还有得累。”

昨夜众人急着出城,没功夫睡,都有些疲惫。

越接近东都,路只会越难走,自己又是队伍中最弱的人,温殊色不敢浪费时机,靠着郎君的肩膀,很快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被郎君摇醒,睁开眼睛,天色已经麻麻亮,胸口的闷意没了,精神也恢复了许多。

队伍没再耽搁,齐齐上马,温殊色依旧同谢劭同乘一匹马,天色亮开后,马匹越跑越快。先前颠簸过一回,再跑起来,适应了许多。

一行人于巳时前后,翻过山脉,到达了对面的小镇。

队伍再次分散,扮成两路下乡收货的商队,先后进镇。这回由靖王和王府的人断后,谢劭、温殊色和裴卿先走。

谢劭牵着马匹,温殊色跟在他身旁,不过是一处乡镇,街头所贩卖的东西毫无新意,几乎无人问津,经过的行人只顾赶路。

从镇头走到镇尾,一切都很正常。

抬眼便能瞧见镇子的牌匾,渭城的消息应当还没传过来,镇子上并没设防卡。

脚步不由加快,离出口不过两步,身后突然传来几道急切的马蹄声,“东洲府有令,所有人即刻停止出镇!”

后方的渭城被堵后,经过镇子里的人并不多,几人太过于显眼。谢劭心头一沉,快速把温殊色扶上马背,自己翻身而上。

靖王还在后面,裴卿留下断后。

闵章跟着谢劭夹紧马肚,头也不回地冲出镇子,马匹刚走不远,身后便传来了打斗声。

温殊色缩在谢劭怀里,动也不敢动。

马匹一路疾驰,一刻没停。

跑了小半个时辰,突然听到有马蹄声追了上来,温殊色脸色一变,鼓起勇气从谢劭怀里探头往后瞧去,见来人是裴卿、靖王和王府的人,心口不觉悬起的一口气,这才落下。

靖王追上前,“前方弃马,入林。”说完自己先跳下马背,滚入旁边的土坡,坐下的马匹还在向前奔跑。

接着是裴卿。

温殊色从未经历过这等惊心动魄的时刻,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这一跳,还能不能活下来。

八成是半死不活了。

当真到了生死时刻,不害怕是假的,心头正当慌乱无主,便听谢劭道:“别慌,慢慢转过身来。”

马匹还在跑,坐下颠簸得厉害,温殊色屏住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挪动屁股,半晌后,双腿终于调了个位置。

不待他说,立马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郎君的腰。

进去拐角之前,谢劭及时松开缰绳,抱住她往马下倒去,一同砸进了边上的草堆。

落地的瞬间,温殊色并没有感觉到疼,翻了几个滚后,倒是被身上的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适才听到了底下郎君的一道闷哼,知道是他先落了地,慌忙爬起来去拉他,“郎君……”

谢劭咬牙,“我没事,先进去。”

闵章也跟着跳了马,及时过来搀了一把,三人匆匆往林子里隐去。

去往东都只有这一条路,一入中州,便是太子的瓮中之鳖,这样的碰面避免不了。

第一次交锋,王府的人马损失了三名,一名留在了镇上断后,另外两位没有跳马,引开了追兵。

马匹没了,行踪已经暴露,只能走水路。

中州乃靖王曾经亲手打下的地盘,对此处的地形极为熟悉,队伍调整了一番,趁着天亮,顺着林子到了一处村落。

村落的南边有一条狭窄的河流,可以通往附近的渡口。

但此处偏僻,很少有外人进来,突然见到陌生人,村里的人有些防备,不敢与其搭话。

直到靖王笑着问道:“石磨盘的那颗歪脖子银杏还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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