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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城(146)

“皇帝哥哥……”云枝睁眼醒来,声音柔柔软软,比之往日更添几分温婉,“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

桓帝微笑,“刚来,怕吵醒你。”

云枝弯了弯嘴角,自顾自道:“想不到死,是那样的滋味……”

“别说了,已经没事了。”

“不,让我说完。”云枝禾眉微颦,眉宇间似乎笼罩一团氤氲雾气,“经过这么一场大事,我自己也想了想,怨不得别人记恨我,都怪自己平时太不知收敛,暗地里得罪了谁也不知道,所以才招来这样的祸事。”

桓帝皱眉道:“是旁人心怀叵测,不管你事。”

“不只是这样。”云枝摇摇头,明澈如水的眼眸极清极透,似能照透一切阴霾,她偏过头道:“我觉得,这次中毒的事不是那么简单。先不说大表姐是如何精明世故,便是皇嫂也不傻,怎么会用这种手段,即便害死了我,自己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啊。”

“你说的这些,朕也想过。”桓帝颔首,沉吟片刻问道:“可是,玉湄儿有什么理由要害你呢?”

“这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云枝咳了咳,涨得两颊泛出些许潮红之色,由着皇帝将自己扶起坐好,接了花露茶抿了一口,“我总觉得,玉湄儿害我倒是次要的,仿佛更像是要害大表姐和皇嫂。”

“看起来好像是这样,不过她能与她们有什么深仇大恨?”桓帝不是很有耐心讨论这些,敷衍道:“这件事朕会去彻查的,你就别劳心劳力的费神了。”

云枝点点头,又追问了一句,“玉湄儿和贤妃长得那么像,会不会是姐妹?如果是的话……”----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倘使玉湄儿和贤妃是姐妹,贤妃韩姜当年枉死,与皇后和恭妃有莫大的关系,自然是替姐姐报仇的。

“……”桓帝怔了怔,“应该不会,贤妃她并没有姊妹。”

云枝有些失望,但到底此刻精力有些不济,缓了缓气,叹道:“算了,都是我自己胡思乱想的,还是让刑部的人审问吧。”说着虚弱的笑了笑,“想来也不会是这样,就算她要报仇,也没必要把自己的主人拉扯进来。”

“歇着吧,不要去想了。”桓帝扶着她缓缓躺下,“听话,好好睡觉。”

云枝突然起了顽皮之意,“皇帝哥哥,要是我真的死了……”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一手捂住了嘴,见皇帝皱眉,不由轻轻笑了笑,将他的手移开,“好了,不说还不行吗?”

“月儿……”桓帝握紧了她的手,“不要说那样的话,你不知道……,朕知道你出事有多担心,甚至想过……”他凝视着她的眼眸,心痛道:“只要你能够活下来,就算嫁了别人也没关系。”

“……”云枝忽地沉默下来,静静不语。

“月儿?”

“皇帝哥哥……”云枝缓缓抬眸,目光清亮犹如一泓春水,在皇帝的脸上久久流连不息,轻声吐道:“我不嫁别人。”

桓帝的眸光猛地一亮,只是怔怔。

“怎么……,不愿意?”云枝有些发窘,扭脸道:“当我没说好了。”

桓帝握住她的手,轻声问:“月儿,你不是在骗我吧?”

“当然不是。”

“那就好。”桓帝唇边绽出笑容,“你先好好养着身子,等你的病好了再说。”隐隐还是有些不放心,低低道:“月儿,我希望你不是在哄我、骗我,如果是骗我,那就骗我一辈子好了。”

第十章 危局(四)

正在桓帝和云枝情浓甜腻之际,宫外突然传来意外消息,安和郡主之子陈兆庆,居然被人毒毙在刑部大牢。候全去打听仔细,回来禀道:“已经查实,是一名小狱吏在饭菜中下的毒,一五一十,自己全都交待清楚了。”

“怎么回事?”桓帝问。

“据那小狱吏说,陈兆庆从前在京郊修别院时,看中了他家老宅的地,三番两次买不下来,便找了借口,将他父亲以冤案害死在牢里,然后夺走了房产。如今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因果报应,不与别人相干,杀人偿命便是。”

“哼!”桓帝冷哼,一想起陈兆庆送了玉湄儿进宫,闹出这许多事,甚至还险些害得云枝丧命,就忍不住一阵厌恶,“真是死有余辜!”

候全劝道:“皇上消消气。”

桓帝负手转身,不悦道:“那个玉湄儿呢?还没审出个结果?!”

“奴才下去催催。”候全正要出去,便见一名小太监匆匆进来回话。

“刑部的窦大人回奏,犯妇玉氏冥顽不灵、极不配合,坚持面圣详禀,除此之外一概不开口,倘使再用重刑,只怕就不能留活口了。”小太监小心翼翼,垂首道:“窦大人请皇上示下,是否召见玉氏?”

桓帝一甩袖子,“传!”

等玉湄儿带到时,已是一副衣衫褴褛、满脸血污的模样,不复从前娇颜,大约是受过极重的酷刑,连跪在地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俯身支撑住。候全看着皱眉,怕她对皇帝有什么不利,紧立旁边,谁知玉湄儿却嘶哑笑道:“候公公还是出去的好,有些话……,咳咳……,只怕不大方便。”

候全斥道:“皇上,不必理会这等忤逆之人。”

“她还能行刺朕不成?!”桓帝与他父亲不同,自幼修习武艺,寻常的剑客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行了,下去吧。”

玉湄儿进殿前早已搜检过,别说凶器,便是连金钗玉簪都没有一根,再看她奄奄一息的模样,候全犹豫了一瞬,只得领命躬身退出。

桓帝冷冷道:“说吧,朕没什么耐心!”

“从哪里说起好呢?”玉湄儿强行撑住身体,喘了喘气,忽然缓缓抬起头来,将面上碎发拂开,仰脸看向皇帝,“皇上觉不觉得我很像一个人?”

这等于是废话,宫中谁都看得出她酷似贤妃韩姜,然而此刻无故这么问起,却仿似另有深意。桓帝微一思量,沉声道:“不要在朕勉强装神弄鬼,贤妃并没有姊妹。”

“她是没有亲姊妹。”玉湄儿忽地笑了笑,“只是----,难道就不许有个姨表妹吗?”

桓帝挑眉,“你什么意思?!”

玉湄儿一字一顿吐道:“我的娘亲和贤妃的娘亲,是嫡亲的亲姐妹。”

桓帝看着她的眼睛,眸光甚是平静,并没有半分撒谎的意思,只是玉湄儿一向颇有计谋,将信将疑,问道:“你想说,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贤妃?”

“为她?”玉湄儿轻笑,“当然不!”她道:“皇上大概也知道,我姨父----,也就是贤妃的父亲韩密,年轻时便就戍边青州,我的这位姨表姐也在青州长大。而我自幼在故里庆都,连这位表姐的面都没有见过……”说话一长,声音越发沙哑,“我对她没有半分感情,又怎会为了她不要自己的性命?”

“好,就算你是贤妃的表妹。”桓帝不想跟她啰嗦,问道:“你又说不是为她,那又是为了什么,竟然对小郡主……”说到此处,不由提高了声调,忍了忍,“到底是为了什么,做那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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