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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为李世民剧透玄武门[历史直播](212)

作者: 三傻二疯 阅读记录

文明与文明之间总会有心照不宣的好感,所以皇帝曾特意下令,命博望侯整理西行的游记,希望能找出由长安直抵这“大秦”的商路,能有彼此往来的机会;但除声息相通同气应和之外,两个相邻的文明却也不可避免的是彼此最危险的敌人——匈奴自然野蛮,但也仅仅是野蛮而已。只有底蕴深厚的文明,才真正知道怎么拿捏对手的死穴。

如此想来,这“大秦”居然能侥幸跨过工业革命的鸿沟,似乎也不算意外。

不过,这跨过了鸿沟以后脱胎换骨的“先进文明”,实力突飞猛进而接近于所向披靡的强盛帝国,又会对这广袤世界中星罗棋布的大小国邦,表示出什么样的态度呢?

……以常理而论,恐怕不会有太大的善意吧?

大汉与大秦相隔实在太远,远得足够抹平一切的猜忌与怀疑,仅留下臆想中朦胧似幻梦的美。可一旦生产力抹平的地理的距离,技术连通了丘壑山岭,当力量可以投放到彼此边界之时,双方还能保持如此的友善么?

真当大国的领土是靠着仁德感化下来的呐?

皇帝与霍去病都是精明强干的人物,一旦提到这“大秦”的旁支提前完成了脱凡入仙点石成金一般的工业革命,那接下来就什么都不必说了。自古大胜小而强欺弱,如果中原迟迟没有在生产力上跨出这决定生死的一步,那命运便可想而知。

这一对君臣又不是什么以仁义为干戈礼乐为樯橹的腐儒,自然深谙落后便要被暴打的真理,因此相视默喻之间,已经猜到了大汉乃至中原未来的下场——败于蛮族之手,还有卧薪尝胆再图奋发的可能;败于化石为金更为先进的强势文明之手,那想要翻盘便难如登天了。

恐怕后世子孙要再兴中华,难度更比汉初这七十余年要高出百倍不止。

……而最微妙的是,天书虽尔泄漏了未来,却没有指出这大秦旁支完成工业革命脱胎换骨的具体时间——皇帝未必有思虑千年大计的雅兴,但要牵涉到自己的子孙后代,那还是不能如此洒脱的。毕竟屈指算来大汉总有四五百年的国祚,要是一个不慎真被人踏上门来,那么老刘家的下场恐怕难以预料。

毕竟吧,华夏文明内部改朝换代,好歹还要讲究个二王三恪的流程,等闲不会亏待前朝的帝室;但要是异族入侵决一生死,那结局就实在有点难说了——譬如那天书所念念不忘的,赵宋的下场。

所以皇帝呵了一声,长袖飘飘间转过身来,向他心爱的将军投去了高深莫测的目光。

以帝王心术而言,此时应该是居高临下低头俯瞰,才最有皇权凌凌然藐视众生的气概。但皇帝尝试数次,发现纵然霍去病俯首行礼如仪,但自己的身高依旧无法形成有效压制,于是乎宽袍长袖再次飘动,半只脚不动声色的挪到了路边的小土坡上。

“你怎么看?”他淡淡道。

霍去病默默不语。他毕竟在宫中长大,当然深谙陛下的心意。皇帝特意将这位甫立大功的心腹爱将召来,如此殷切诚恳的展示天书的绝顶机密,言下之意已经昭然若揭——说白了,这位毕竟是意气风发而心志刚硬的人物,绝无可能容忍敷衍塞责而养痈遗患的愚行,即使风险再大,恐怕都是要试上一试。

但正因为明了圣上的决心,这句回复才万分艰难。霍去病沉吟许久,终于低声开口:

“……陛下,这所谓的‘工业革命’,当真有如此厉害么?”

大概是天书形容得太过夸张了,什么“脱胎换骨”、“脱凡成仙”,虽然吻合了圣上那好大喜功天马行空的脾胃,但让老老实实沙场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将军听来,总是莫名的虚夸浮躁。

“这是自然。”皇帝微笑道:“实际上,天幕向朕吐露了不少消息。”

他屈指一弹,一道光晕自袖中飞出,展开为辽阔的天幕。只不过,这一次天幕那熟悉的语气却俨然失去了往日高高在上的飘渺高冷,反而多了些莫名的郁气。

——看来是在一来一往中的问答中被皇帝折腾得不轻。

【……如果要为人类所创造的生产力粗粗的划分阶段,那么,自数万年前新仙女事件所引发的农业技术爆发以后,历史最为值得记录的事件,大概也就是诞生于西欧的工业革命。某种意义上说,这两次技术的革新绝非仅仅是革新而已,生产力决定上层建筑,而人类迄今为止一切的理念、思想乃至社会制度,几乎都是被这两次生产力的飞跃所塑造的——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理解一切工业革命后的思想与理论,大致也可以猜测农业时代的所思与所想,但对农业生产以前的原始社会,恐怕便真是一无所知,乃至于不可理喻了。

以文明的角度讲,原始的人都未必能被现在的人看作同类。

不过有趣的是,虽然生产力的飞跃意义重大,但生产力飞跃的结果却未必尽如人意。事实上,当技术跃过瓶颈,新的生产工具开始塑造人类社会之时,它所首先带来的往往不是福祉,而是尸山与血海。

万余年前,人类发明农业与耕作之时,这些自土壤中孕育的小小谷种,便并未向培育它们的凡人赐下什么饱足与富盛的恩典;当生产的剩余足够填塞仓库,阶级便随之诞生;固有的原始社会在生产力的发展中瓦解,原本矇昧的平等日渐崩坏,而统治者愈发高高居上,上下层间分化出严格的界限。

当然,这种分化或许是历史的必须。以上古那孱弱的生产力,唯有将生产的剩余剥夺出来供给一小部分脱产的贵族,这些无所事事的大脑才终于能有时间思考,由此而放肆想象而发挥理性,最终创建出种种形而上的东西——譬如国家,譬如制度,譬如宗教,譬如某些人类践行到现在的社会形态。

这种脱产的想象当然自关紧要;农业发明以前的狩猎时代,人类尽管有种种的热情与智慧,但大致只可以看作是一只格外聪明而得天独厚的动物而已;唯有农业剩余积累后整个上层建筑由无而至有的飞跃,才算是人类文明的发轫,所谓无论如何粉饰也不算夸张的,一切历史的起点。

不过,对于或有意或无意而进入农业时代的人类而言,他们恐怕就未必能体味到这样重大的意义了。以而今的考古学调查来看,尽管生产力有了长足的进步,但农业发明以后的人类却在体质上大大的弱于远古的猎人们——按遗留的尸骨判断,进入文明以后的人平均身高更低、骨质更加脆弱、身体的病痛更为频繁,而所遭受的痛苦搓磨乃至由内而外的压迫与蹂躏,比之于先前矇昧时的放旷与自由,又何止强了百倍?

文明带来的幸福吗?生产力带来了幸福吗?

同样的原理也一分不差的作用在了工业革命以后。如果以瓦特发明的蒸汽机为这场巨大革命的开端,那么不过数十年以内,人类所掌握的力量膨胀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而与此同时,被卷入工业的绝大多数人类平均待遇也下降到了可悲的程度。新式的工业机器当然提高了人类的力量,但同时也使上层剥削的手段更为粗暴、极端,掠夺得更不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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