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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为李世民剧透玄武门[历史直播](171)

作者: 三傻二疯 阅读记录

傅弈李淳风等倒虑不及此,只是叉手行礼谢恩。却听皇帝又慢悠悠开口:

“朕听说太子这几月都在算学馆,不知跟着两位名士日日磨砺,又有什么独到的见解么?”

太子恭敬侍奉在侧,闻言只觉额头青筋乱跳——他那情急之下的胡说八道要是当着宰相的面被宣示出来,那简直等同于最高级别的社死,搞不好能上史书的那种!

可皇帝面前委实没有推脱矫饰的空间,虽然殿下眼神哀求,但傅中书沉默片刻,还是只能将太子以陀螺仪马鞭比拟星辰太阳的言论稍稍装扮,然后和盘托出。

果然,这话效果极为显著,皇帝……皇帝与宰相们一起沉默了。

正当太子头皮发麻面皮发热脚趾紧紧抠地之时,却听皇帝缓缓开口:

“……其实,太子所言固然跳脱了一些,可也未必没有启发嘛。”

傅弈、李淳风:???

陛下,您到底是在说甚么?!

疼儿子有这么个疼法吗?您说出这句话不觉得亏心么?

就连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听到亲爹这番堪称匪夷所思的袒护之后,自己都还知道面红耳赤,扭捏不安呢!

皇帝的脸皮当然远远甚于太子,但面对傅中书那难以掩饰的诧异目光,还是稍稍有些尴尬。他咳嗽了一声:

“当然,朕不是说真有个什么看不见的马鞭。朕的意思是,或许存在类似的作用牵扯住了星辰嘛!可以定名为‘引力’什么的……”

所以华夏文字就是博大精深,仅仅“引力”两个字望文生义,便让李淳风微微一愣:如果将者“引力”定义为星辰之间彼此拉扯的力量,那还真是个相当出色的解释,似乎真可以填上他们思索出的那个大坑——当然,要想完成具体的解释,还有许多的工作要做……

眼见李淳风隐隐陷入思索,皇帝咳嗽了一声赶紧扯开话题。他照搬卖弄的也就只有那么一点,实在不能露馅:

“傅卿。”他殷殷的望着为自己立下汗马功劳的心腹爱将,眼神中是对偏差值最诚挚的真情:“朕想,既然这算学这么有用这么好,那应该推而广之才是。所谓孤陋者寡闻如若仅仅是国子监算学馆的这些博士监生,未免人数太少,不能有益国家。朕的意思,是干脆将算学、农学等等一并铺开,令国子监中诸生人人习练,否则仅仅诵读经义讲章,不免有闭门造车之嫌。只是此事并无先例,朕想托付给傅卿,好好参谋一二。”

傅弈常年浸淫天文,对朝政委实不算敏感(否则当年也不会在太上皇面前点出“秦王当有天下”这种能让心肺停止的狠话),但再迟钝愚鲁,听见陛下殷殷言外之意,他本能的也感到了不对——国子监改革可是大事,主持改革的更无一不是当朝重臣,怎么会平白无故落到自己头上呢?

他颇为惶恐的左右环顾。但两位宰相束手不语,俨然默认。傅弈茫然片刻,终于垂下手去:

“……是。”

·

眼见傅中书的身影渐渐消失于殿外,魏征终于幽幽开口:

“陛下已经下定决心,改革朝廷用人的大政了么?”

“也不过是先尝试一二罢了。”皇帝平静道:“现在要革新的也不过是国子监教授与选拔的制度而已,暂时还不涉及其他。”

贞观年间选拔官吏的途径无非一种。其一是勋贵世家子弟凭借父辈的功劳名望荫蔽为官;其二是各地举荐上来的贤良名士;其三则是群聚于国子监中定期考核的诸生。皇帝以国子监的改革为起步,的确是相当稳妥——只要勋贵与地方不说话,那就算给国子监的学生们加上题海题山月考周考,也决计掀不起半点的风浪。

皇帝缓缓道:“不过,也不止是用人的制度。朕先前观看天幕的展示,曾经留意到一个极为有趣的迹象——自所谓的‘宋’以后。历代选用中枢宰相的标准,便渐渐趋于一致,似乎都青睐于文学之士。”

以天幕泄漏的只言片语来看,宋朝选用宰执是所谓“四入头”,多从三司使、翰林学士、知开封府、御史中丞内挑选,其中翰林学士尤为清贵,称为“半相”;而至明朝,此风气则更为极端,号称“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仅仅负责起草文书修饰词章的翰林院,竟尔能扶摇直上,垄断了整个国家中枢机构。

原本李二陛下还颇为不解,疑惑后世君主怎么口味如此一致,清一色的都偏好文章辞藻笔墨之臣;但在听闻天音对科举的种种指摘之后,他隐约也有了猜想:文学之士充塞中枢,恐怕也是所谓“宋化”的征兆……

想想也很合理,既然科举汲汲于经义策论文采风流,那能被选到朝廷顶端的当然都应该是一等一的文章高手。可如果宰相的位置上全放着妙笔生花的文人高士,那个结果就——

显然,魏征房玄龄等人立刻领悟到了皇帝的言外之意,并一齐皱起了眉头。

“当然,各朝有各朝的苦衷,亦不能苛责什么。但清谈而误国,一味的用舞文弄墨的文士,也未必是国家的福气。”皇帝淡淡道:“朕的意思是,猛将必发于卒伍……”

两位宰相默默彼此对视,自然而然补上了下一句:

宰相必起于州郡!

这不是什么新鲜的命题了。京官高高在上,缺乏在地方在基层的经验,决计不会有主揽全国政事的能耐。贞观朝名相辈出,如杜如晦房玄龄魏征等,那不都是在隋末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么?但凡临机应变的本事稍微差那么一点,诸位大人现在可能都已经年满十八了!

如果是最理想的状况,那当然应该压着京官们下地方摸爬滚打,不说磨练出房杜等人的本事,至少也不能太高高在上,矜矜然沉醉于文章辞藻彼此应和之中,真成了什么脚不沾地的诗人骚客。

可理想归理想,做起来谈何容易?长安是此时全天下最为繁华富胜的都市,京官靠近于权力之中枢,更是天然比地方官高出一等;地位享受相差如此悬殊,由地方调入中央,便如登仙一般。如若反其道行之,强行将京城仙境中的官吏大量贬谪至地方,那岂非是要将满朝上下的文武往死里得罪?

即使以魏征那怼天怼地公然斥责圣上为桀纣的刚猛脾气,想到这一决策执行后一连杆带下水的济济百官,那一时间都是头皮发麻,作声不得。

这会不会太有……魄力了?

最终还是房玄龄硬着头皮顶了上去:“……陛下这是至论。臣请旨,由臣牵头,下朝后向几位重臣通一通风声。”

果然是当年拄杖谒军门的第一功臣,房公这是打算自己亲手去捅这个马蜂窝了——说实话,即使以房相公的威望资历,贸然去谈这种触及根本利益的问题。必定也是被锤个满头包的下场。

懂不懂什么叫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更难啊?

大抵是性格所然,李二陛下在刻薄寡恩上尚且还不如寻常皇帝那般登峰造极,一时还撕不下脸让老臣来扛这个火药包,所以仅仅是微微一愣,很快便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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