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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疯临天下(58)+番外

曹姽心里不高兴,脸上挂出老大一副不情愿来,但是她知道周威是个好人,自己历来还受了他不少照顾,况他还是太子近臣,自己于公于私都不该大摆脸色,便按下怒气,想想周威的好处才道:“周兄,我方才是关心则乱了,不如我们去喝一盏酒为你洗尘,今日早早休息,广陵之战迫在眉睫,少不得母亲还要用到你。”

周威见曹姽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下来,心头一松,正要回话,那被他一脚踢开的胖子此时在侍人怀里悠悠醒转过来,眯了眯那对三角眼,慢慢想起了方才的事情。白胖的脸陡然涨成猪肝色,肥硕的身体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伶俐速度滚过来,干脆利落地跪下,大声求公主饶命。

曹姽本心不悦,并不理他,甚至不搭理庾倩,只是招呼周威:“周兄,会稽城的朱雀大道上有家酒坊专酿果子酒,我旧伤才愈,你又是宿夜疲乏,不好饮烈酒,我看我们就不如喝得清淡些?”

这话在周威听来,喝什么酒并不重要,不过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方才见陈琼对曹姽无礼,情急之下便弃了所骑马匹,这会儿那马儿已经溜达到一边吃草。周威吹起一阵响亮的口哨,马儿便欢快地小跑着过来,小虎给曹姽牵来坐骑“飞夜白”,这神驹如今身量足够、足显气势,就连周威也艳羡不已。

曹姽翻身上马,见周威眼神落在身下白马,便笑道:“周兄还不走?今日要是喝得不痛快,来年飞夜白下了小马驹,可轮不着你。”

这话缓解了气氛,周威当下慨然一笑,催动马匹与曹姽同行,可惜陈琼仍在“砰砰”磕头,曹姽双脚一夹马腹,留下一句话:“饶了你可以,本公主最讨厌吃肥肉,来呀,给陈郎君上十斤肥肉,记住,一点瘦的都不能带,你们给我看着他吃下去!”

说完头也不回,一白一黑双骑便跑得不见踪影,大虎小虎打点好一切,便匆匆跟了上去。

虎台拎着用瓦缸装的肥肉从门里走出来,重重放在陈琼面前,庾倩闻着挺香,伸过头一看就被腻得缩了回来,虎台拍拍热气腾腾的瓦罐,对惊恐的陈琼吐出一个字:“吃!”

时值午后,周威看见酒坊的幡旗招展,这才恍然觉得自己饥肠辘辘。

曹姽熟门熟路坐下,要了金浆甘蔗酒和花汁染色的酥山,她怕周威吃不惯这等甜腻的口味便问道:“甘蔗酒和酥山都是些清甜的零嘴点心,周兄若是腹饥,不必管我。”

周威也不推辞,要了一壶稗米酒,又要二升米饭配盐二勺五撮,又让店家上了嫩黄笋尖和蒲心的素菜,也不说话,大快朵颐起来。

这两人出门在外,也不管什么“食不言”的礼仪,曹姽好奇地看周威就着米饭吃得香,不由大奇:“周兄,这家的新鲜鲤鱼片烩溜黄熟紫苏味道极好,又能下饭,不如…… ”

周威喉头“咕咚”吞咽一声,摆摆手道:“我在军中习惯了的,日食二升米饭,将将管饱。”他见曹姽瞪着小山一样的白米饭目不转睛,觉得可爱有趣,又解释道:“军中饮食寡淡缺乏油水,所以我等饭量异于常人。但平素也少吃荤食,不然上了战场,不得口腹之欲,日子真是难过。”

曹姽听得有趣,“嘻嘻”一笑,也不分尊卑,给周威舀一勺酒:“莫非就连一点佐餐都没有吗?”

周威皱着眉头,仿佛回忆那些吃食是天下最难受的事情:“军粮不足的时候,常以大豆充饥,每人发三升,可顶上一天,吃得满肚子都是卵石样东西碰来碰去。将领的待遇稍好些,会发些干肉,只是要嚼烂那些东西,”周威指指还高悬的日头:“恐怕太阳都下山了。”

“提起这些,倒是我的不是了。”曹姽一乐,端起酒樽作势要敬周威:“不如干了这杯?”

周威仰脖就灌了下去,放下酒樽赞了句:“好酒,武帝曹操当年言稗米酒酿制之法,粗米二斛,曲一斛,成酒六斛六斗,取自平日可见食粮,做甘醇芬芳之酒,最是行伍之人所爱。 ”

这番话投了曹姽所好,周威出身武盛之家,平日却被北人豪族所不齿,谈吐不差却也懂得观人眼色,他提到曹操便赞到了曹姽心里,一下扫了她方才不快:“周兄所言极是,母亲宫中所饮,最爱就是这稗米酒。 ”

见曹姽心情有所平和,周威看了看她袖管所掩那处臂膀,热切想看她的伤处,却偏偏动不得,到底耐不住问道:“会稽被围第三日,建业就收到了急报。我闻那兵士所说情况实为紧急,又听说你手臂受了伤,真恨不得生了翅膀来会稽助你一臂之力。”

“何须周兄?老天不是也在帮我?”曹姽年纪还小,且伤在前臂,她也不避人,信手就撩起袖子,嘴里还谈笑不止:“阿爷晓得我伤了,肯定急得团团转,八成又冲母亲吼了。”

可不是吗?慕容傀一出声,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台城闯进了老虎,满地地咆哮呢!

周威这般想着,眼神落在眼前的那方玉质手臂上,那处不复自己曾见那样娇贵白皙,被会稽连着三月的炙热阳光晒出了淡淡麦色,却依然不掩肌理柔滑、雪肤玉魄。其上一道红薄嫩痂,令周威不由想要触一触,却情不自禁捻了捻指尖常年握持兵器而生的老茧,惊觉自己的手这样粗粝,定会把金枝玉叶的手臂弄痛。可他却偏偏忘了,就是初见时曹姽这双凝若羊脂的手,电光一闪间便要了三个人的性命。

曹姽根本不知看似面黑的周威心里已走过万水千山,她眼里不过面前一杯水酒,拾起就往嘴里倒。

周威却伸手按住她手,不赞同道:“明明还未大好,公主少喝一些。”

那手交叠在一起,一黑一白煞是显眼,曹姽戏语:“周兄过于谨慎啦,再者我们是熟识,你又亲如我兄长,就是叫我一声阿奴,那也是无妨的。”她掩着嘴愉快地打了个酒嗝又道:“周兄的手热得蒸人,都是汗呢……”

周威的手却没动,他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黑里透着红,心里却在告诫自己再等等,等对面的可人儿再长大一些,嘴里却已不由自主唤道:“阿奴……”

那声音比之周威壮实体型,委实过于渺弱,被远远盖在数步之遥的小虎的一声叫唤之下:“公主,你竟在这儿,可让我和姐姐好找!”

相比小虎粗枝大叶,大虎却已看出端倪,却来不及阻止小虎发声,周威一颤,曹姽手上酒樽便洒出来,二婢围上前去给曹姽擦拭袖口,小虎尚无知无觉埋怨道:“奴婢晓得周将军一片好心劝公主不要饮酒,可这手也太不稳了。”

大虎恨不得拿手指戳戳小虎的脑袋:要不是你吵吵嚷嚷,周将军哪会失手?亏你还比公主大两岁,竟也学得全然不解风情!

因是金浆甘蔗染身,大虎便问店家要了些清水擦拭,小虎领着曹姽去了后面。大虎便不失时机地问了一声:“周将军莫怪奴婢多言,只是今日此举比之往日唐突了。”她看看周威还算镇定的脸,须臾笑道:“看来周将军是有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