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重生之疯临天下(43)+番外

面对庾希的问题,庾望回道:“我等见到公主,汗出如浆。”

庾策则回答:“阿兄汗出如浆,我则汗不敢出。”

庾希长叹一声,临近出发之日,到底弃了自己二子,选了庾氏族内最成器的子弟,目前任六品主簿的庾倩相随。

那庾倩人如其名,是个文雅俊秀的士族青年,与曹姽在一起乘马同游,若不是曹姽年纪还小,这公主傅粉涂朱、褒衣博带之后,比他更像个朗朗男子。如此一来,庾倩一路上若为必要,极少开口,曹姽也并不在意。

七月十二,会稽镜湖地界来了一队小小的出游队伍,并不惹人注目。

那家主模样的人居于牛车之中,稳稳当当,车旁一左一右两个年轻人骑马跟随,一行人走走停停,观镜湖碧波万顷、良田美宅无数,又因镜湖水质极好,会稽出产的著名美酒均为镜湖之水酿造。当时名士都是好酒之人,不由游兴更盛。

众人一天才绕湖行了一百里,曹姽手执马鞭往前一挥,才道:“庾太守、庾主簿当是也看见了,这短短一百里,围湖造堰之处不下三十来处,又分属不同家族。众姓向湖争田,致使湖水退却,荒陂草莽,真是只重眼前,毫无远忧。”

庾希摸了摸胡子,反倒是庾倩开口:“臣下闻公主说陛下有清籍土断之心,然莽撞为之必引起多数大族反弹。他们若合为一力,恐怕陛下也会施展不开。不如公主为陛下打个前战,以侵占土地处罚会稽某个小姓氏,再借机请查其土地财产,抄没隐户,示以杀鸡儆猴之效。”

“阿倩此计可行,”庾希点头道:“届时公主不若借题发挥,我庾氏便借机自动交出隐户五百,不怕那些二流姓氏不上行下效。如此一来,就是谢氏这样的大族,也必要投鼠忌器。”

曹姽点头:“庾主簿好思量,若是计划顺利,明年春天之前本公主就要让他们把围垦的田地大步退出来,以清查出的隐户兴修水利,以防天灾!”

会稽因年前落了一场大雪,旱情并不十分严重,但庾希更乐意防患未然:“公主说得是,一旦退耕还湖,便可发动清查出来的隐户人力疏通水道,引曹娥江、曹娥江、菌江、余姚江水入郡缓解旱情。但若老天不下雨,再好的水利也没的用,如今新安江上游已无法行船,支流更是只剩浅浅一线,不妨还湖之后多多蓄水,以防大旱断源。”

曹姽莫名其妙看了庾希一眼:“蓄什么水?你不怕把会稽淹了?”

说完便自顾自打马而去,也不理庾希与自己族侄庾倩面面相觑。

曹姽其实内心忐忑,如今隐隐已有大旱征兆,可偏偏自己上辈子里,明明记得是因水情而导致天灾。如果自己要治水,现在就不能蓄水,不能蓄水,就会遭到臣下众人的反对。

如果自己错了,大旱之年无水,比之洪水泛滥造成的民不聊生,也好不了多少,所以面前的形势,容不得自己一丝偏差。

曹姽如今才有些明白,母亲坐在那个天下至尊的位子上,是有多难!

☆、第二十五章

过得一个旬日,万事俱已准备妥当。

曹姽托庾倩使人赁了一艘舫舟,饰以轻纱幔丽、百盏灯烛以待行事。只是南人善做船,这艘舫舟体积很是不小,若是曹姽只带两个侍女和若干仆从上船,尚显余裕。

曹姽扯了扯舟上帷幔,思及建业贵族吃穿住行无一不精贵的行事,便眼珠一转,临行前又去拜会庾希,毫不客气道:“庾太守既然要帮我,不如就此帮个彻底,再借几个人给本公主使使。”

事情到了这地步,庾希还有什么不舍得的:“佃户部曲,公主可悉数取用。”

“庾太守甚是大方,不过本公主可不要什么佃户部曲,部曲本公主多得是。”曹姽神秘一笑,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道:“庾太守也是风雅之人,不若借几个精于音律的家妓给本公主,在舫舟上载歌载舞,也别有一番趣味,才好更加取信于人啊!”

庾希不防曹姽要的是这个,不由神色大窘,但话已出口,并不好反悔,于是招了身边亲随,让人将养于偏屋的庾氏用来招待客人与门人的家妓都领来。

不一会儿,门外飘来香风阵阵,耳听环佩叮当袅袅而来。

曹姽定睛一看,不由地大开眼界。

只见来者是五个广袖轻纱的妙龄女郎,有头梳双寰的稚龄少女,年纪比曹姽大不了多少,见客人是个陌生的少年郎君,不由便飞红了双颊;也有那丰腴妙丽的良家少妇样人,一双不知经了多少俗世的慧眼似乎波澜不惊;再有那长袖如水、身段窈窕的,一看就是舞伎,一路行来腰肢款摆、婀娜多姿,对着少年庾倩和雌雄莫辨的曹姽不知飞了几多媚眼。

庾倩已是抬袖遮脸闪避到一边,他家境清贫又一心向学,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倒是曹姽堂皇露骨地将这几个女子细细打量一遍,随后将手中拿来附庸风雅的麈尾甩得“啪啪”直响,连连笑道:“庾太守,好你个庾太守,平日看不出你也是个惯赏美色之人,庾府之中,纯美有之、妖娆有之,端庄亦有之,真是好艳福。”

庾希一张老脸已是挂不住,拿袖子匆匆掩了告退。

只可怜了庾倩,曹姽不到用人之期,便将舫舟和家妓都交给他料理,庾倩尚未成家,为人又谨慎持重,书呆子自然不懂风情,偏偏面嫩似女,着实被折腾得不清。

这日傍晚,镜湖如往日一般,湖面上晚风乍起、波光粼粼,岸上蛙声绵绵不绝,舫舟行处间或有鱼儿跃出水面摆尾。

数千顷良田环绕镜湖而垦,一日劳作之后,湖岸边都是打水洗手擦脸的农人,有田庄的总管执着竹简,一一清点人头及劳力。一群人熙熙攘攘地拥在一块儿,场面好不热闹。

光这方岸上粗粗一看何止百人,尽数落在有心人眼里,合该倒霉。

曹姽手往那处一指,让船夫将舫舟往那处划去。

此时湖水映着夕阳,灼灼灿金一片,一艘舫舟扬着如云似雾的轻纱,像是从天上驶来。

离得近了,又传来隐约如仙境的乐声,这些种田的粗人平日何曾见过这番富人享乐的场面,不由看得呆了。

舫舟靠岸之后,只见两个俏丽如神仙妃子,长得一般无二的小姑子挽起轻纱,里头有五个风情各异的女郎或抚琴、或吹箫、或弹五弦,奏得乃是吴地音律《采莲》。

众女簇拥着一个少年郎君,那郎君坐在舫舟甲板所铺的镶金苇席上,身边不过一个酒樽,酒勺随意挂在樽口。

露于衣外的肌理肤白如雪,一个少年眉眼倒比身边女子更盛满光彩,他右手五指捏着一只青玉杯,手势若采莲,美不胜收。

只是他这酒却并不送入口,身边黏着一匹年岁不大的小马,正往酒杯里调皮地伸着舌头。

不说那些佃户,光是那几个管事也一时看傻了眼。

半晌后回神,其中一个管事才清清嗓子出声:“来客是谁,此乃魏氏的田庄地界,若无家主允准,还望速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