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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疯临天下(159)+番外

一时众人退下,周威碍于王慕之虎视眈眈,也不便久留,曹姽见他人走了,偏巴人凤噘着嘴,奇道:“你这个呆子,朕让他同你一起去,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可领兵的又不是只有周威一人,”巴人凤很是倔强:“不要他。”

曹姽失笑:“当时在蜀地,朕就看出你喜欢他,你一向大胆爽朗,难道还真怀揣了小女儿的心事不成?”

巴人凤努努嘴:“这同小女儿心事没关系,左右是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她偷偷看一眼曹姽:“也同陛下没关系,左右是他喜欢陛下,陛下不喜欢他。”

听了巴人凤这话,曹姽不禁唏嘘。想起曾经对周威的打算,感叹自己竟也纯粹出自利益去考量婚事。周威对她来说,从来就只是一个选择,而不是一个期待,他同康拓一般是个在刀光剑影里挣命的武将,原该有个豁达而健朗的女子对他真心。

“就这一次,你听朕的话,去一回。”曹姽不容巴人凤拒绝:“若真的不成,朕给你指一门好亲。”

巴人凤不但掌管偌大丹砂产业,她本身还是一名巫医,得亏了她,太上皇才撑得了这些时日。如今气力已竭的曹致到底一日一日现出了下世的光景,曹姽除了做好准备之外,丹霞山的炼丹处则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自东汉黄巾之乱起横行中原的天师道,她要拔除个干干净净。

把王慕之骗过去,就是为了让他们内讧。王家世代笃信天师道,以致男丁名中皆有一个“之”,概不理会子不可同父辈同名的规矩。王慕之不过一个幌子,为的是放松那些奸人的警惕,铲除天师道妖人的重责大任,还是背负在周威和巴人凤的身上。

巴人凤明了这件事的紧要,便将与周威的一些心思放在了脑后,主动去找他商量行动的细节。曹姽独自一人闷闷坐着喝了一会儿酒,便召来蔡玖吩咐道:“吴王此去大约有一月时间,你把宫室收拾一下,朕要搬到昭明宫去!”

不说蔡玖和大小虎听了大吃一惊,就连堂下的伶人们也是吓了一跳,低着头不敢乱看。那昭明宫可是吴国末帝孙皓在甘露二年在孙权的太初宫东新建的另一座宫殿,但是东魏初年就被封闭。只因那孙皓刚刚继位时候乃是一个明君,不多久却开始大杀宗室及功臣,昏庸暴虐,被西晋所灭,封为归命侯在洛阳度过余生。那昭阳宫虽富丽堂皇,却是当年孙皓遍寻江东美人、淫辱作乐的地方。

蔡玖哆嗦道:“陛下,台城住着挺好的,那昭明宫是什么地方,可不是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啊?!”

“朕可不想留在这儿看吴王那张讨厌的脸,”曹姽振振衣摆,一枚玉佩划出了八幅裙的褶皱,玉质细腻,所雕白兔圆润可爱,这双兔怀月佩乃是大婚时候的信物,曹姽冷笑着取下:“不过你倒是担心得没错,不出三月,那昭阳宫里定会有许多的美人儿供朕赏心悦目。”

大虎咽了咽口水,没有发声,她觉得公主的心思变得奇怪,却相信这应该还是那个公主,只要她对康拓的心意不变,就出不了大乱子。

☆、第98章

曹姽去见母亲的时候,曹致因为久病不起,观之远比她实际年龄更为憔悴,竟连头发也白了一小半,垂在肩头如霜雪般清冷,显得病中的身形更为孱弱,她却勉强起身细细观察曹姽神色,见她还算自得,便知王慕之这是上当了:“让吴王去丹霞山的事情办成了?”

“正是,”曹姽敛袖坐到床榻前:“天师道势大,孩儿方才继位不便动手,那就赖到王家头上。他们贵为一等豪族,门楣传递百年,还是天师道的忠实信徒,看不起包括曹家在内的寒门庶族,便给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就是。若是借着王慕之的名头铲除那些妖言惑众的道士,只说是天师道教众内讧,也是大快人心。”

自曹致病重,朝廷便招募了天师道有能教众,提供器具材料,供其在丹霞山为东魏的太上皇炼制祛病良药。只不过炼了小山般的一堆药,没有一粒进了曹致的口,全是打的幌子,好让那些妖道潜心于此。殊不知如今朝廷花费无数人力物力撒的网,就要有收获了。

“所幸那王慕之并不肖其父,你让他去做这件事,平白就能得天大的好处,他为何不想想旁人为什么不做,偏偏落在他的手上。”曹致摇了摇头,歪了半边身子在迎枕上,说了几句话就精力不济:“这样也好,王慕之这点人才,你动手也更方便些。即便留着他,将来也碍不着你……”

以曹姽的倔强劲,康拓不得归朝,王慕之却日日在眼前晃,这日子跟度日如年似的。太上皇心里分明,来日王慕之能否善终,不过是看他如今能不能顺应曹姽的心思。照如今来看,其人虽愚蠢,野心却不小,曹姽的心思半点摸不到不说,又不愿倚靠手握王神爱母子的王家,一应纨绔子弟的眼高手低、好大喜功,王慕之皆都具备。

曹姽忙服侍母亲躺下,曹致已经在病榻上上辗转缠绵,如今每日清醒的时间日短,渐渐露出下世的光景,已非人力可以挽回。燕王慕容傀已先行回到辽东,以免承德女帝一旦驾崩,恐生内乱。这是父母原就达成的共识,曹姽都明白,却不能理解,此时分开岂不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她这对堪称人杰的父母,一辈子都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却难说有那么一件是自己真正想做的。曹姽动了动嘴,自己要迁往昭明宫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唯恐说出来之后把曹致给气死。太上皇眼看着时日无多,曹姽顾虑到母亲的身体,打算从长计议。

王慕之出行除了周威带着五百兵丁护送,还向王家借了几十个部曲使用。那日王慕之特地回了一趟乌衣巷的王宅,借着需要部曲的名头宣布这个好消息。不管求得的金丹最后有没有疗效,吴王至诚至孝的赞誉是跑不了的了。若是金丹偏生了功效,自己岂不是那上天厚爱的灵童?无论哪一种,对初登高位的王慕之来说,都是巨大的助力。

其父王道之却是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一边缓慢而专注地打着棋谱,一边注意着身旁冒着袅袅热气的红泥醅的小茶炉,这棋谱没打几个子,茶水便已经热了。王道之取了两个青瓷的小杯,招呼王慕之坐下。

王慕之便父亲素爱风雅,下了朝堂便不爱问俗物,也就顺其自然准备一享茶汤。却见那煎好的茶汤沫沉华浮,焕如积雪,晔若春敷。待水沸了,王道之加了盐、薄荷与姜片之物,调和茶叶的苦涩味道,与自己和王慕之均添了一杯。

王慕之正待将这香气馥郁的茶汤送入口中,只听其父客气道:“吴王乃贵客,奉茶乃待客之道,且慢慢品尝。”

此话一出,那茶汤的香醇便瞬时苦涩了百倍,王慕之只觉得滋味莫名。勉强饮了几口,才悻悻然道:“父亲何出此言,我虽封王,到底还是姓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