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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余生渡我(6)

但如今不一样了。

说不清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陈轻紧紧盯着车内的贺钧言,他没有离开,喝完水拧紧瓶盖,拿出手机盯着屏幕出神,表情并不轻松。

鬼使神差地,她迈开脚步,朝他的方向走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过去干什么,但她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说话。

错过这次,也许就没有下一次。

陈轻双眼深凝,视线焦点只有那辆车,她一步一步走过去,最后停在车边,手指轻扣敲了敲窗户。

侧边车窗贴了薄膜,从这个角度看不清里面的贺钧言是何种表情,车内没有声响没有回应,但陈轻感觉地到,他在看着她,十几秒的时间里,他一直在看着她。

手心里汗湿了一片。

长时间的无响应过去,车窗缓缓降下,里面的贺钧言扭头看来,对上他如墨般黑凝的双眼,陈轻有一瞬间想逃。但她忍住了,尽管胸腔里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速度,激烈到她甚至觉得有点疼,她仍是稳住了面上的表情。

她下意识将手按在车门上,紧紧抓住边框,防止他突然升起车窗。

“有事?”贺钧言蹙了蹙眉。

陈轻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极力佯装随意道:“我看你停在这里好久,是不是找不到路?要去哪?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去,两百块。”

闻言他当即就要升上窗户,可她的手搭在那儿,还紧紧攥住,他摁按钮的动作只能顿住。

贺钧言默然不出声,视线扫了一眼导航,意思很明白。

陈轻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她努力装出一副想要钱的样子,试图说服他:“这一片我很熟,绝对比导航好用,真的!”

其实心里有股说不清的失落,贺钧言还是没认出她,不提多年前,就说昨天在汇隆酒会打过照面的事,他似乎也忘了。

“两百?”他沉沉出声。

“或者可以少给一点……”

贺钧言眯了眯眼,打量她的目光意义不明。过后突然勾唇轻笑,惹得她心颤不已,不等她说话,他倏尔又收了表情,一脸冷淡地转回头去。

“上来。”

“……啊?”

他斜眼看过来,陈轻终于领会他的意思,立刻拉开车门进去。只是她还没问他要去哪,他已经一脚踩下油门,“唰”地载着她把车开成了离弦之箭。

陈轻差点飞出去,来不及问别的,她手忙脚乱地系着安全带,这时候吃到自己抓着车框不让他关窗的苦果了,车子开得又快又急,她的头发被外边凌冽吹来的飒风搅成一团,纷乱抽打着她的脸,发丝互相纠缠起来,看上去她就像是被毛线团缠住了一般。

她在慌乱中摸索车门,发现没有窗户升降按钮,只好向贺钧言求助:“能……能不能关一下窗!”

不仅头发乱,寒风如刀,她的脸也被吹得阵阵发疼。

贺钧言侧头看了她一眼,只是看,没说一句话,更没按她说的做。

“关窗!风好大……”她的表情拧成一团,被吹得呼吸都有点不顺畅。

或许是看陈轻为了避开风向,别开脸朝自己这一侧靠来,贺钧言终于抬手摁下了升降按钮。

从寒风的折磨下逃脱,陈轻下意识抒了口气。

自她上车后一直木着脸没什么表情的贺钧言,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只是那笑意很短暂,甚至不足两秒。

“你要去哪?”陈轻极力让自己镇定,夜色太浓,希望他没有看到她脸红的样子,这种和羞涩无关只因丢脸而引起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盛万路易买商场。”他道。

陈轻在申城住过一段时间,这个地方她知道,伸脖子看清路边闪过的路标,她认真指路:“盛万路那边的话,靠近陇闵南路,往……”

左拐两字没说出口,车子已经拐向了左边。

贺钧言斜了她一眼:“我知道。”

“你……”

“安静坐着,闭嘴。”

陈轻动动唇,把到口的话憋了回去。

盛万路离得不远,开得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易买商场门口,一个急刹,贺钧言把车稳当停在路边,陈轻随着惯性晃了晃,又被安全带紧紧勒了回去。

一抬眼,就见他拿出钱包正在掏钱。

没等她反应回神,他已经抽出几张纸币扔过来,钱轻飘飘落在了她的腿上。

“我不知道你们这种姑娘值多少钱,好歹有手有脚,我劝你还是活得像个人一点。”

他一脸漠然,声音和表情一样冷淡,抬了抬下巴示意窗外的商场:“它开到十一点半,这里人多,够热闹也安全,随便都能打到车。这一千块钱就当我给你的打车费,你可以下去了。”

陈轻愕然不已,慢半拍才明白过来,他这是误会了,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她上车的动机,而且误会大了!

“我不是……”

“下车。”贺钧言皱眉打断她的话,眼里除了不耐没有半分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贺先生虽然看着不好相处,但实际上内心还是很温柔的......

☆、第5章

陈轻骨子里其实是个特别胆小的人,尽管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情经历过无数次,可不论是和秦瀚一起辗转商场艰难求生,还是陪徐环环绞尽脑汁与那些花花肠子打交道,她无时无刻不在害怕,就连面对孟敬,她也害怕。

不管她表现地有多不要命,多不怕死,着慌的凉意总是存在,她控制不了那种浅薄如丝,一缕一缕在心底游走浮现的慌张。

此时此刻面对贺钧言,同样也是怕的。

可她必须做点什么。

“……请允许我说一句!”

突如其来提高音量的一声,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陈轻不给他半点打断的余地,连珠炮般开口:“我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职业人员,我敲你的车门真的只是想问你要不要指路,没人规定不能用这种方式挣外快对不对?很抱歉给你添麻烦,这一千块钱我不要,正好晚饭没解决,我还要多谢你送我来商场!”

她不知道贺钧言会信多少,她自己也没底,毕竟想指路本就是假话,而她一向又不擅长说谎。

车内安静了两秒。

深吸一口气,陈轻字正腔圆道:“我姓陈,耳东陈,单名一个轻,‘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轻。”

天这么黑,风这么冷,她刚经过一段几个小时的飞行,饥饿、寒冷、疲惫,三重因素交集,她如此费心思费周章,如此冲动莽撞,并不是为了闹着玩。

公司的情况的确不太好,但也没有差到能让她为了两百块这般绞尽脑汁。

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别的。到底为什么这样,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贺钧言沉默许久终于出声。

一股脑冲上头的情绪渐渐平复,唯独心跳速度不曾减缓。她凝视他的眼睛认真重复,顽强又固执:“我叫陈轻。”

“陈、轻。”

他不会知道,这句看似简单的自我介绍,在她的人生中蹉跎迟疑了多久,才终于被她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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