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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氏女(394)+番外

文班主见吴香兰说得坚定,似乎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也不说多话,捡起被丢到一旁的包袱,背在身上。多年在外边漂泊,他早已厌倦了这种生活,今日终于借了这件事情将瑞喜班这副担子卸了下来。身上有银子,他还怕啥!随便到哪里找个地方落脚,拿着这几百两银子开个小铺子,只要自己勤快肯做事,不愁养活不了自己。

门口的紫槐树一嘟噜一嘟噜的花朵开得正盛,不时的有花朵从枝头坠落下来,小宅子门口,一地落花。

“吱呀”一声门开了,里边探出了一个脑袋,四处张望了下,见没什么异样,这才身子一斜,从里边钻了出来,巷子里跟往日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些小孩子们在追逐打闹,偶尔有一个卖东西的货郎挑着担子走过。

文班主背了包袱飞快的往胡同门口走,心里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失了手,还没捞到银子,行迹就已经败露。无论如何要赶紧出了京城才是,万一长宁侯府派人过来捉拿他那就糟糕了。

胡同门口有几个大嫂大娘站着在说话,文班主快步从她们身边经过,这时忽然有一个大嫂伸出手来拦住他,文班主一愣:“这位嫂子作甚?快些放开手,青天白日的,也该收敛些须。”

那大嫂没有回答他,手下用力,扣紧了他的脉门,文班主大惊,扭过一边身子,一掌就打了过来,唱戏的都练过基本功,文班主那时候也唱过武生,基本功比一般人杂实,自认为能打得过几个人,可没想到在这嫂子手下,竟然占不住半分便宜。

那嫂子只伸出一根手指,就将他另外一只胳膊给拿住,旁边闪出一个婆子,嘿嘿一笑:“方家嫂子好俊的功夫。”

方嫂淡淡一笑:“这些不入流的,妈妈出手只怕还会快些就料理了。”

一旁走来个汉子,将文班主钳住,用麻绳捆了,推着往停在胡同口的马车上走了,方嫂与阮妈妈看了看瑞喜班住着的那个小宅子,看了一眼:“去将小桃红也叫上。”

吴香兰正抱着儿子在院子里哭得伤心,旁边一群人纷纷在安慰她:“班主娘子,别哭了,班主走了也不是没活路,这京城的银子好挣,咱们依旧打着这瑞喜班的牌子,好生唱戏挣钱,也不是不能养活赞一班人。”

正纷纷乱乱的说着话,外边走了两个人进来,众人吃了一惊,仔细看了下,是两个有些年纪的女人,这才放下心来。方嫂走到吴香兰面前:“这位是瑞喜班的班主娘子?”

吴香兰擦了擦眼泪:“我是。”

“你们班主与人偷情,已经被捉了去,你们瑞喜班想要到京城继续唱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答应我们一件事情。”方嫂伸手一指小桃红:“只需她去做个对证,我保证绝不会打骂,就只要让人看一眼便好。”

阮妈妈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包袱:“你们这几日挣的银子都被那姓文的带走了,这是我刚刚从他身上解下来的,还给你们,就算不唱戏,也能对付两个月的生活,足足够够了。”

吴香兰见银子失而复得,一颗心才安定了下来,接过包袱擦了擦眼泪,推了下小桃红:“你跟着这位妈妈去一下。”

虽然不知道是哪家府上,可见着阮妈妈与方嫂面善,更何况还得了四五百两银子,就算是卖女儿都不止这个价格,让她跟着去一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小桃红听着吴香兰发话,点了点头,抹了下头发,跟着阮妈妈与方嫂走了出去:“娘,我去去就来,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可要好好练功,咱们以后还得靠着唱戏吃饭吶。”

马车在长宁侯府院子角门停住,容三奶奶攀着窗户往外边看,有些不敢下车,容三爷一把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从马车上拽了下来,低声朝她吼了一句:“你就不怕我去将你生的贱种打死?”

容三奶奶颤了颤,默默的从车上下来,两人胳膊挽着胳膊慢慢朝角门走了去。看门的婆子赶着站起来恭维:“三爷和三少奶奶真是恩爱!”刚刚说完便想到了容三爷脸上的那条伤痕,赶紧又住了嘴,三爷和三少奶奶方才吵架了不成,难道三爷还打不过三少奶奶?

容三爷一言不发,揪住容三奶奶的胳膊便往碧芳苑推,容三奶奶被容三爷拖着一路走得跌跌撞撞,看着迎面走过的丫鬟婆子都有些脸歪肩膀斜,两人就这样拉拉扯扯的磨了过去,好半日才到了碧芳苑。

看门的丫鬟见主子回来,赶紧弯腰将两人迎了进去,抬头一看,容三爷脸上有一条深深的伤痕,红了一大片,不禁吓了一大跳,惊慌的盯住容三爷的脸:“三爷,你怎么了?”

容三爷素来以自己容颜为傲,听着丫鬟开口询问,心里有气,一脚踹了过去:“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开门的丫鬟被踹在了地上,一只手捂住了心窝子,眼里含着泪望向容三爷,不敢开口说话,偷偷扭头看了一下,那两个人影混在了一处正往内室走了去。三爷今儿是怎么了?素日里也见他与三少奶奶吵过嘴儿,厉害的时候两人也会动手,可三爷却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神色,一张脸板得紧紧的,平日里白色的脸皮转成了铁青色。

碧芳院里有着死一般的沉寂,这是在一阵歇斯底里的叫喊以后的沉寂,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到现在心里都是一颤一颤的,三爷实在太凶残了,三少奶奶究竟做错了什么事儿,竟然这般下得了手!

容三奶奶被容三爷推到屋子里边,还没站稳身子,一根棍子便拦腰打了过来,只觉得腰间一阵剧痛,她不由自主便扑倒在地上。容三爷一脚踏了上来,不住的碾压着她的胸口:“贱妇,你这般不要脸的送上门给别人去弄,可想过你自己的身份!那奸夫是谁,还不快些给我交代清楚!”

容三爷俯身望向容三奶奶,眉眼都有些走样,嘴角也歪到了一旁,脸上新添的那条伤痕扭扭曲曲,瞧着格外触目惊心。容三奶奶只觉自己似乎要喘不过气来,见着容三爷这般模样,打定了主意不开口说话,若是将他说了出来,还不知道容三爷会怎么对他,自己是没办法脱身了,只希望他不要被人抓到便好。

“你不说?”容三爷见容三奶奶虽然痛得皱眉皱脸,可嘴巴却闭得紧紧的,半个字也不说,心中恼怒,抄起手中的木棒,用力朝容三奶奶的膝盖那处打了过去,就听一声长长凄凉的叫喊,容三奶奶痛得晕了过去。

“贱妇,就会装死!”容三爷推开门,望着后院月亮门前边一个身影飞快的闪到一旁,大步走了过去:“给我弄盆凉水过来!”

见容三爷满脸戾气,门口站着的那妈妈惊得半天动弹不得,可还是依言走到厨房里边打了一盆凉水过来,挪着步子到了后院门口,小心翼翼的将水盆交给了容三爷,见他的脸依旧黑得如厨房的锅底,那妈妈忍不住劝了几句:“三爷,奶奶再有什么做得不对,也不该这般粗鲁,毕竟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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