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骆氏女(239)+番外

“它们可真是自由自在,十分悠闲。”相宜指了指水面上的鸟儿,有几分感叹:“哪一日什么都不用管了,就这些随波逐流的过,只怕也很舒服。”

黄娘子站在一旁出神的望了一阵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人生不过百,常怀千岁忧。这生活本来就该将心思放宽些,不去想那么多杂务,这才过得快活。有时候倒羡慕那些花草树木,没有思维也很好,只是静静的站着,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相宜想了想,笑着摇头:“人毕竟与花草树木不一样,娘子常常教我,大千世界里各种人都有,我从骆家走出来也遇着了不少性格不同的人,也知道若是自己不好好保护自己,旁人就会要欺负到你头上来,哪里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放手随波逐流呢。”

“相宜,以前你都只会问我,娘子,难道真是这个理儿?现在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黄娘子赞许的望了她一眼:“到了京城,像你这样的才华容貌,也能在京城的贵女圈里立足了。”

“娘子,干嘛这般夸奖我。”相宜笑了笑:“我这做买卖的商户,那京城的贵女圈如何又能让我进去。”

京城的贵女圈,远远没有黄娘子想象中的那般好,里头有各种利益的冲突,还有不少龌龊的事情,她们对付人的手段,远远要比华阳的钱卢氏精细,一步一算计,有些心思缜密的,会让你落入陷阱却好不知情。

前世相宜没有涉足那个圈子的机会,只听着长宁侯府的下人们私底下传过各种流言,对那个圈子早就有一种深深的畏惧感,有时候只要是不留心做错了一件事情,或者被一些位高权重的达官贵人家的小姐记恨上了,有可能你就会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她听说过某家的小姐被送去做姑子了,只因着她与那太师的孙女抢心上人,被人陷害失贞;她也听说某家的小姐本来是备嫁出阁的,忽然莫名其妙就被夫家退了婚,一时想不开悬了梁;在游宴里落水、衣裳被弄污的事情这些事情屡有发生,被陷害的苦主第二日就成了京城传闻里的主儿,口口相传里,名声变得各种不堪,以至于养在深闺无人问津。

可谁又知道这里边的真相?相宜摇了摇头,她可真不想走进那个看上去光鲜无比的贵女圈,到里头滚上一滚,还要熬出一身恶臭出来。

早几日收到了杨老夫人的来信,邀她去京城开分号:“广州那边事情比较棘手,那卖主已经跑了,要将他追回来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这光阴不等人,做生意就是要惜时如金,京城乃是大周最繁华的地段,你来这边开分号,也不会比在广州开要差。”

杨老夫人说得很有道理,相宜拿着信立即便下了决定,自己该马上行动起来,到京城去开翠叶茶庄的分号。当即便将这铺子里的人分配了下,刘妈妈因着一定要跟她来京城,只能拨了翠玉管着珍珑坊,秦妈妈专心在广州那边管事,全贵与翠芝两夫妇打理着翠叶茶庄,翠花与那采茶女鲁二丫两人一起管着茶园。

本来她想留着尕拉尔在华阳,只是杨老夫人的信里格外叮嘱,务必将那异族少年带来京城,相宜不敢不听从吩咐,也不知道杨老夫人此举是何意,但她知道杨老夫人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自己无需多问,只管带着尕拉尔进京便是。

连翘得知要去京城,高兴得眼睛都睁大了几分,听说尕拉尔也要一道去,更是欢喜,朝着尕拉尔笑着道:“尕拉尔,你也能一道过去呢。”

尕拉尔笑了笑,一双眼睛只留在相宜身上:“我要跟着骆小姐,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船只走走停停,也没有太着急赶路,在船上差不多捱了十多日,总算是到了京城,远远的瞧见了那繁华的码头,船老大心中高兴,指着前方那密密集集的船桅道:“骆小姐,京城到了哪。”

前方天色微熹,从晨雾里能见着船桅林立,有些船上的风帆还没卸下,白色黄色的帆布片片招展,就如旗帜一般。还未到京城码头,光只见着这些船桅,就能看出其间的繁华,不似华阳码头,每日里停不过十来艘船,冷冷清清。

她又来京城了。

相宜轻轻吐了一口气,这次她来,是带着希望,带着对于新生活的向往,不似前世她到京城,跟在那李夫子身后,乘着一辆寒酸的马车进京。

码头上已经有杨府的人在守着,见着方嫂陪相宜走上码头,笑着迎了过来:“昨儿老夫人便盼了一日,今日总算是能见着骆小姐了。”

杨府的车马在码头上等着,一色豪奢的云锦帘幕,引得码头上的人不住侧目,不知这是哪家高门大户来接家眷。见着相宜穿得精致,一身淡紫色衣裳,通身绣着银紫色丁香,那花蕾在淡紫色的衣料上若隐若现,心中不由得都赞了两声,尽管这小姐帽子上垂下了面纱,可从这身姿来看,定然是个绝色美人,单单看她露在外边的那双手,肌肤白皙,真真就如凝脂一般。

马车辘辘,差不多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到了杨府。

门口早有小厮们迎了过来,替相宜搬了箱笼下车,候在偏门的婆子引着相宜往里边走:“京城里规矩多,正门是遇着大事才开的,寻常时候都走偏门,还请骆小姐担待些。”

相宜含笑道:“入乡随俗,妈妈不必解释,这理儿我懂。”

连翘捏了相宜的帽子在手中,四处瞧着,啧啧惊叹:“杨府里的花真好看,好些我都没瞧见过。”伸手指了指旁边一溜白色的花朵问道:“那是什么花?”

婆子眯着眼睛看了看,笑着回答:“老夫人说那叫铃兰,姑娘瞧着那花朵儿像不像铃铛?就是那长命锁上头搁着的那种?”

“真是像。”黄娘子连连点头:“杨老夫人真是心思精巧,竟然能养出这样的花来。”

“我们家老夫人最喜欢摆弄的就是这些花花草草,这花儿原不是长在咱们大周的,是有外邦进贡给皇上十来株,皇上留了两株种在御花园,剩下就全赐给了我们老夫人,御花园里栽着的花全死了,可杨府的却活得好好儿的,御花园的花匠都跑来询问我们家老夫人该究竟如何养花呢!”

“杨老夫人真是奇女子!”黄娘子即刻便有了悠悠向往之心:“上回见她在翠叶茶园整治茶树,瞧着就是园子里的老手,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般功夫。”

“就连皇上,有时候都会来我们杨府赏花呢。”婆子答得十分骄傲,将背都挺直了几分。

相宜并不觉得意外,前世她就听闻了杨老夫人的各种传闻,今生又与杨老夫人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早就熟悉了杨老夫人,若是没有她指点自己,恐怕也没有今日的骆相宜。

玉翠堂里门口站着两个打门帘的小丫头子,见着相宜一行人过来,两人赶紧将珠帘高高的擎起:“骆小姐来了,老夫人刚刚还在问呢。”

琉璃珠子握在白嫩的手中,映着玉翠堂外边的日头,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在地上一上一下的浮动着,就如相宜此时的心。她站在门口驻足不前,有些心慌,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都说近乡情更怯,可这里又不是她的故乡,她为何有这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上一篇:陆小琬行商手札 下一篇:美人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