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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繁华(出书版)(73)+番外

营帐中重新安静下来,无影的目光望出去,视线已有几分模糊,他只觉得自己胸前背后伤口皆在裂开,火辣辣地疼痛,可他此刻强自撑着,继续道:“殿下,你可以杀了我……可不要再责怪郡主……”

背后那道刀伤终于裂开,浓稠的热血瞬间流了出来,无影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喃喃地重复:“殿下,请不要再责怪郡主……”

最炎热的夏季已然过去,如今初秋的深夜已经带来丝丝凉意。

江载初站在营帐之外,心中气结翻涌往复,一时间竟不能平顺下来

世事弄人,他肩上负担的天下苍生、民族大义,如何能说抛下便抛下?

而他只是要见她,亲口问问她,却也关山万里,见面亦是奢念。

“大司马,元大人在四处找你。”一名侍卫匆匆跑来,“请您即刻前去主营。”

江载初强行压下心中郁结,缓声道:“知道了。”

元皓行这些日子消瘦的厉害,不复当初轻袍缓带的贵公子模样,眼睑下一片墨青色,显然也都不曾睡好。

“新阵法还是破不了铁浮屠吗?”元皓行径直问,“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载初额角隐隐生疼,揉了揉,哑声道:“不行。我们的轻骑兵对于马匹来说,还是太重,无法将速度优势发挥到极致。只要稍稍慢下来,便会被对方所克。”

“是啊,总不能让士兵不穿盔甲便上阵。”元皓行面有忧色,“最新边关来的线报,冒顿可汗果真已经入关,景云景贯没有拦住,只怕他很快就会过河西,入函谷关,同冒曼回合。”

两人互望一眼,彼此心知肚明,若是被匈奴人占据函谷关和关中平原,即便日后能收复中原大地,从此以后也没了天堑格挡,匈奴骑兵随时长驱直入,中原再无宁日。

江载初疾步走至舆图前,深锁双眉,目光紧紧落在中央那一块:“他们是在诱引我们,希翼两处大军汇聚在函谷关下。那里适合匈奴骑兵冲击,将我们一举歼灭。”

“那如何应对?”元皓行紧紧抿着唇,“不能眼看他们占据关中平原。”

“我军气势、战力皆不逊于匈奴。若是能找到克制铁浮屠的方法,我也有信心同他们一战。”江载初修长的手指在舆图上移动,心中一时难以定夺,“若是没有其他方法,便真的只有用人海战术,与他硬拼了。”

“对了,你的侍卫没事吧?”元皓行转而问道,“刚才你是从他那里来?”

无影……萧让……

脑海中有隐约的想法一掠而逝,江载初骤然沉默下来,良久,方喃喃道:“皓行,适才你说我们的士兵若是不穿盔甲速度就能起来了,可以从容在铁浮屠前变阵夹击。”

元皓行奇怪道:“是啊,可是如何能不穿盔甲?”

“如果能找到一种更轻却又坚固的甲胄……”江载初眸底有了淡淡光亮,“以及一支骑术更为精湛的士兵的话……”

无影再一次醒来时,意识到自己的伤处已经重新包扎过了。

“那年你们布置下用来伏击送亲队伍的马贼,是从何处找来的?”年轻男人的声音沉沉响起。

“殿下。”萧让又一次挣扎着要爬起来。

“不必起来了。”江载初淡淡道,“躺着吧。”

“那些马贼……皆是川洮真正的马贼。”

“数量有多少?”

“那时民不聊生,各地都有马贼,人数不下万人。我们找了大约五百。”无影顿了顿道,“其实那些马贼虽然出身卑贱,却极为桀骜不驯,也是因为郡主的缘故……”

“她那时小小年纪,为何能同那些人有交情?”

“也不算交情,只是那时川西马贼兴起,一次抓了许多,按侯爷的意思本要尽数抄斩的,后来是郡主开口求了情,才改成流放。”无影低声道,“后来消息传出去,那些马贼很承郡主的情。”

江载初站起身,在军营中踱了几步,似是在沉思,良久,他身形顿住:“本王若是要那些马贼为我所用呢?”

无影怔了怔:“那……恐怕要郡主再帮一次忙。”

元熙三年九月,匈奴可汗冒顿入关,左屠耆王率军向西北与其回合,统军约三十五万之众,一直在河西、西州两郡牵制敌人的景云引军南归追击,与此同时,镇守永宁一线的宁王江载初亦率军二十万北上追击,收复中原沦陷之地。

大部军队开始往函谷关调动的时候,并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宁王江载初,没有在前往函谷关的路上。

管道之上,十数骑人影正悄然无声地疾驰向洮地。

第八章 许偌

九月之后,便是一场秋雨一场寒。

四合院中,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在练剑,用的是一把木剑,一招一式虽然稚嫩,倒也是像模像样。一套剑法练完,在旁等着的少女手中拿着一件外袍,急忙要帮他披上,小男孩却抹了抹脸:“我在练一遍。”

少女本想劝阻的,身后有人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让他练吧。”

小男孩一见到她,小的眉眼弯弯:“姑姑,我练给你看。”

“姑姑看着呢。”韩维桑笑道,“练完咱们再一道吃饭。”

她是在一个月前见到阿庄的,时隔三年多,小家伙长大了不少,个子也到了自己的腰间,比起小时候肉乎乎的样子,眉宇间已经是显出了一丝清秀俊朗来,就像......他的父亲。小家伙刚见到自己的时候,愣了愣,并没有同她十分亲近。她立在原地,也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眼眶却已经是湿润了。

“是……姑姑吗?”小男孩终于迟疑着跨出了一步。

她冲他伸出手。

小男孩仰头看着她,终于扑进她怀里,喃喃地说:“姑姑,你骗我……你说三个月便回来的啊……”

如今望着那个小小的身影,韩桑伟心中觉得既庆幸有满足,她在外流落了三年多时间,留下侄子一个人。她也曾经害怕他独自留在锦州。因为当了三年多的傀儡而变得胆小懦弱。可如今再见,他虽然有些认生,行为举止彬彬有礼,不失一位小小君侯的尊严。

阿庄练完了剑,未晞便带着他去擦脸换衣,厉先生推门进来,都总嘟囔着:“饿了,何时用午膳?”

韩桑伟抬起眸子,笑道:“先生来了,今日备下了梅子酒,想来先生会喜欢。”

厉先生慢悠悠的走过来,似乎连话都懒得说,搭上了她的手腕。

“比起昨日好了些,午后还是要记得去泡药浴。”老人施施然往里边走,直言不讳,“每日这么做,虽不能拔除你身上的蛊毒,但也能保你无恙。”

厉先生呕心沥血,终于寻到一张古方,上边要用到一洮地特产的名贵药材,唤作赤箭。因新鲜摘下的赤箭叶舒缓气血的功效最强,江载初便将她送到了川西产赤箭的山

谷附近住下,如今也有近两个月了。

午膳十分简单,是新鲜的竹笋烧肉和炒青菜,桌上三个人,吃的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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