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如果是梅静,一定不会让他这么躺着等自己加班。
可是放着温婉贤淑的梅静不要,他还是喜欢自己啊。
想到这里,阮之就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你要是这么心猿意马,还不如回去睡觉。”清冷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过来。
“我在看片子呀。”阮之的声音软绵绵的,“还在想,你为什么不喜欢梅静,喜欢我呢?”又美滋滋地分析,“论家世,我比不上她,学历也比不上……所以……”
傅长川果然睁开了眼睛,嘴角的笑勾出一抹含义不明的弧度。
她充满信心地说:“所以一定是我长得比较漂亮啦。”
傅长川默了默,点头说:“没错,我就是喜欢你这种膨胀的自信……”
所谓膨胀的自信也有一种好处,那就是明知前途险恶,但是依旧乐观。车到山头必有路,阮之一直都觉得,活到这个年纪,也算经历了些风风雨雨,其实做人不必太过担心什么事,因为无论如何,那些事总会解决的,无论结局是好是坏。
为了安抚蒋欣然,这两年很少带着艺人跑宣传的阮之也陪她一起,几天内赶了好几个城市参加点映宣传,媒体和观众的评价都不错,几个电影网站上的评分也很高。两人晚上十点才从活动现场回到酒店。订的套房是在酒店最高层,阮之拉开了窗帘,城市的星空难得的明朗,衬得墨兰的夜空都有一种丝绒的高贵质感。阮之吸了口气:”好想吃点宵夜。”
这个城市素来是以各种重口味的小面、又或者火锅闻名,蒋欣然刚换下礼服,附和说:“那我们去吃吧?”
“你只能吃这么点——”两人找了家看起来人气很旺的深夜麻辣烫,阮之只给蒋欣然要了几颗青菜加豆芽,最后找了个小碗,倒了杯白开水,让她涮着吃。
蒋欣然看看自己,又看看阮之面前满满的一大碗,心里极度不平衡,但是想到接下来还有宣传,只好闷闷不乐地挑豆芽和莴笋吃。她卸了妆,穿的是普通的家居运动服,头发随便扎起来,低头吃东西的样子其实看上去年纪还很小。
阮之吃着吃着,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就夹了一个芝士丸给她,叮嘱说:“只准吃一个。”
蒋欣然立刻眉开眼笑的咬开了,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你还记得我还没红的时候吗,我俩也这样分一碗麻辣烫吃。”
那会儿是真穷,有一个月两人都只能领到保底的工资,交完房租,口袋里加起来不超过一百块,还得过完大半个月。两人只好到楼下的麻辣烫店烫点菜打包回出租房,然后再煮两包泡面,就着麻辣烫的菜,就算是吃了顿大餐。连一根蟹肉棒都要小心翼翼地分成两份,想起来还真是窘迫。
不约而同地记起那段时间,就好像有了勇气,就连吃水煮青菜都变得美味了。蒋欣然放下筷子说:“接下去我想多接点工作,亏了这么多钱,还要还你的钱,我算过了,不能这么任性了。”
阮之不是个喜欢趁热打铁教训人的,只“哦”了一声,乐观地说:“怕什么呀,这部电影票房会不错的,光分红就能赚很多呢。”
蒋欣然的心情明显已经比前段时间好了许多,也会拿上一段感情自嘲了:“是啊,我得这么想,自己多少是一线,又是影后,才有被骗的价值。”
阮之正吃得兴高采烈,手机响了,她接起来,电话那头说了一句话。
原本吃得微微冒汗的身子立刻就僵住了,她拿起电话走到小店门口,沉声问:“你想要什么?”
“两百万,线索卖给你。”
“你先把图片发给我看,确认之后再来谈价格。”
电话挂断了,阮之又收到几张图片,是一份合同的扫描件。她克制住微颤的手指,尽量镇定地走到蒋欣然面前:“吃完了吗?我们回去吧。”
一直沉默地回到了酒店,阮之有点支撑不住,嗓子都哑了:“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蒋欣然正要去浴室,闻言脚步顿了顿,却默不作声。
“他让你签了多少合同?你都没多看一眼吗?”阮之走到她面前,把图片给她看,“就算我不懂法律,也知道这些公司法人的合同是不能乱签的,你倒好,一签签一堆。这些皮包公司就是善款的接收方,别人已经掌握了这些材料,你就会被认定是在诈捐!就算我们再公布明细,还有什么用!”
蒋欣然背对着她,依旧没有说话,可是身体却在轻微颤抖,然后慢慢地跪坐在地上。她实在是瘦,原本就瘦,这些天压力又大,脸颊都已经迅速的凹陷下去。因为身子往前倾,她的家居服后背便显现出一道清晰的脊骨印。她维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以至于阮之并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和自己对峙,或者压根忘了自己的存在。
“阮之,我有点撑不下去了。”她喃喃地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而是……不敢去想那些事他都是骗我的……”她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我给他发了这么多短信,打了那么多电话,我总觉得他只是有事离开了……”
阮之弯腰从她手里拿过手机,点开一看,果然都是发给周至源的短信,随便用手指一拉,竟然拉不到头,再仔细看一看,发送时间都是半夜凌晨。
她发现自己忽然间无法再责怪她,事已至此,难不成要把她逼死么?阮之收起了她的手机,扶她站起来,随手从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巾,有些生硬地递给她:“哭什么,该哭的是我。”
阮之帮她关了机,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尽管已经开了静音,但上边已经有了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屏幕还在不断闪烁。
“没什么大不了的,再惨还能比我俩刚出道那会儿还惨?”阮之的语气十分坚定,推着她进卧室让她休息,“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挡在你前面。你不要垮就行了。”
她看着蒋欣然上床,正要离开的时候,蒋欣然忽然问:“傅长川知道么?”
“傅长川他……”阮之笑了笑,安慰说,“你也知道还有他在,别怕,事情会解决的。”
说到傅长川的时候,阮之到底还是语气柔缓了一些,仿佛是一直在游水的人忽然间脚尖触到了实地,蓦然就有些心安下来。阮之悄然退出卧室,无视那么多未接来电和短信,拨了个电话给傅长川。
这个城市已经越发的安静了,空调的风恒定地拂在耳侧,站在窗前,底下交错的马路和闪烁的霓虹已经是唯一的喧闹。
其实她也没什么话要和他说,也就絮絮叨叨地问他午饭吃了什么,今天有没有出门,忙不忙。傅长川的声音有些慢,气息也绵长:“三更半夜的你问我中午吃了什么?”
“没有……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她难得有些软弱,也想念他在自己身边,一歪头就能靠上去的感觉,“我想回家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傅长川的声音依然不急不缓的:“那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