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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和你说再见(出书版)(32)

僵持了很久,阮之的声音有些发抖:“傅先生,你真的不去医院吗?这样流血……会死人的。”她很害怕,却依旧努力劝他:“你再生气,也不能不要命呀!这样惹你生气的坏人会很高兴的。”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坏人”的用词竟让傅长川觉得很好笑,也很有趣,脑海里沸腾的温度正渐渐地冷却下来,擅长分析与衡量的思维终于渐渐地回来了,他的双手扶在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去医院吧。”

黄叔就站在他旁边,想要伸出手去扶他,终究还是不敢,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走过阮之身边时,傅长川停下了脚步,如果不去管此刻他身上滴滴答答的水和血,他的语气和表情,镇定一如往常:“今天吓到你了。”

她的确有些被吓傻了,只能勉强笑笑:“没关系的,您赶紧去医院。”顿了顿,又说,“您放心吧,今天的事我不会说的。”

现在回忆起来,阮之对于他那天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是一无所知。在那之后,他也并没有如此暴怒过。那件事,和这个遗传疾病一样,之于他似乎是禁忌,从来不曾提起。而她,也只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阮之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她伸手拉掉了纱布,看了看伤口,又轻轻碰了一下。到底还是狠不下心,她只好拿纱布隔在中间,深吸了口气,然后死命掐了下去。

真是活生生撕裂了正在愈合的伤口,阮之痛得说不出话来,纱布上又有血迹渗透出来了。她大声喊傅长川:“我要去医院!”

傅长川正在榨果汁,双手湿漉漉的进来,眸色沉了沉:“你碰到伤口了?”原本是想要骂她的,可见她随时要落泪的样子,到底还是忍住了:“别动,让我看看。”

他的指尖冰凉,秀挺的眉峰微微蹙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阮之现在是真的痛,大呼小叫:“我不小心踢到的……已经很痛了你还要怪我?”

傅长川去客厅拿药,连欢来了。她刚到厨房放下食材,就听到卧室里阮之在狼哭鬼嚎,傅长川脸色铁青,她大气都不敢出,只好跑去问阮之:“阮小姐,你还好吧?”

“欢姐,我要去医院。”阮之挣扎着坐起来,一边控诉傅长川,“他还是不是人啊,我都这么痛了还不肯送我去。”

她才知道阮之的脚受了伤,连忙走过去看了下,有些哭笑不得,伤口明显是新裂开的——她要骗傅长川去医院,也不用这么真刀实枪地来啊。

傅长川在家居的抓绒服外随便套了件驼色的厚毛衣开衫。

平常人穿起来会显得十分臃肿的衣着,在他身上竟然也显得十分挺拔清俊。阮之确认了一遍:“你陪我去医院吗?”

他不耐烦地点点头,手里还拿着纱布和胶带,俯下身帮她简单包扎。

从阮之坐着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他一低头,肩膀平阔,但是……似乎清减了。

“喂,这段时间……你好好吃饭了吗?”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捏捏他的手臂。

其实还是挺结实的,她就把手收回来了。

可傅长川的动作却僵了僵,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淡声说:“怎么了?”

“我觉得你瘦了啊。”

“你在担心我?”虽然声音竭力平静,可是掩饰不住细微的笑意。

“虽然我是不大喜欢你,不过也不希望你生病啊。”阮之诚实地说。

傅长川已经帮她包扎好伤口,目光在纱布上凝视片刻,突如其来地问:“你故意的?”

“啊?”她反应过来后又有些心虚,“什么故意的?”

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没有再追问:“走吧。”

去医院的路上阮之对连欢说:“我想要钟医生给我检查。”

傅长川捏了捏额角:“这点小伤还找钟医生,你还真不客气。”

连欢怕阮之口快露出破绽,连忙说:“没关系的,钟医生这两天也在医院,我刚给他打过电话了,让他看下也好。”

阮之立刻反击:“是啊,钟医生都不嫌烦,你啰唆什么。”

“那就和钟医生说下,我顺便也检查下吧。”傅长川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

连欢在开车,目光往后视镜移了移,同阮之交错的瞬间,彼此心知肚明地松了口气。

“想让我去检查身体就直说。”傅长川又不轻不重地补上了一句,“不用一搭一档,还傻到要这么折腾自己。”

……连欢假装专注地开车,她没和阮之串通出这么笨的主意好么?

阮之涨红了脸,为什么这么感人的事在他嘴里一说,就显得自己分外的,蠢呢?她沉了脸,一路上再也没理他。到了医院,钟医生果然已经等在体检室了,冲阮之笑了笑:“好久没见了,傅太太。”

“……你叫我阮之吧。”阮之笑笑说,“我不是傅太太啦。”

傅长川打断了他们的寒暄:“钟医生,麻烦帮她看看脚上的伤口。”

钟医生用“不用你说”的眼神瞪了傅长川一眼,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你先跟我进来。”

傅长川摸摸鼻子,回头对阮之说:“我先过去了。”

有小护士领着她去清洗伤口,其实并不严重,等到处理完,护士关照她两天后回来换药。阮之和连欢就坐在医院走廊的凳子上聊天。说起昨晚的事,连欢听得倒抽冷气:“幸好你俩都没事。”想了想,又说,“难怪傅先生给自己放假了。”

“我这点小伤还好,他没事就好了。”

连欢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了,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和好啦?”

“什么和好啊。”阮之翻白眼,“我受伤总比傅长川受伤好。他那个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有点磕磕碰碰的,我可担当不起。”

连欢的表情有些失望:“阮小姐,你不能这么想。如果老板知道你会受伤的话,他一定宁可伤的是他自己。”她见阮之没什么反应,又说,“你看今天,老板那么不想来医院,可你逼他来,他也就来了。”

“怎么?你是在劝我们和好吗?”阮之故作轻松地说,“心意我领了。可我和他之间的事……”她顿了顿,忽然有些心灰意冷,“欢姐,你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没多久,傅长川出来了:“走吧。”

阮之琢磨他的表情,问:“怎么样?”

他一直抿着唇没开口,似乎是在想怎么回答她,过了一会儿,才懒懒地笑了笑:“你承认是关心我,我就说。”

“……”阮之只好嘴硬,“我才不想知道。”

结果话一出口,又很有些懊恼,纠结了半天,才说:“好吧,我承认关心你,医生怎么说?”

他眼神露出些微地笑意,声音却很平淡:“还好,死不了。”

……这算什么烂答案。她当然晓得他是死不了的啊。

出了医院,傅长川让连欢自己回去,而车由他来开。两人坐在车上,却没有说话,忽然,他轻声问:“阮之,你还会……再嫁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