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菁，你最近开始玩军仪棋了。”他突然冒出了一句和刚才的主题完全无关的话。
“因为我还需要动动脑子。”有一个声音在我脑海中轰鸣：我的死亡之后，兴许全人类也将迎来黑暗时代。
我们摆开了一局棋，不到十分钟——
“你又输了。”
下赢棋，库洛洛也完全不会显露半点高兴的样子，我把棋盘翻倒，棋子散落到地上，哗啦啦像一阵急雨。
“对不起，我是个臭棋篓子。”我弯腰捡拾棋子，我的动作依然流畅，可是按照余下的死亡笔记卡片计算，我的时间并不多。
他接触军仪棋不到一天时间，居然下的就比我好得多。
“芜菁，按照数学观点，下棋是定义的完美的计算，也许不是每个人都能给出答案，但其实理论上必然有一个解，从正确的过程到正确的结果。”
“那我是因为数学不好才总输棋吗？”
时间距离国民大会越近，宣传攻势就越热情，五百万国民都要涌到首都去，对交通系统也是一大重荷，国家元首一句话就要万民朝拜歌功颂德，也不想想所有人拖家带口去一个地方多么给人带来麻烦。首都大广场也是以元首的名字命名……那个戴墨镜把自己照片挂满全国的胖子该不是自恋吧……
现在这个国家真正的领袖，已经是蚂蚁王了。
这场国民大会，很可能演变成一场对五百万人的大屠杀，也可能主角光辉无限，顺利制止了蚂蚁王……
“世界并不是总符合数学与逻辑。”库洛洛说。
“包括我。”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我依然能够行动自如，我只是害怕，会不会在联络上伊尔密的那一刻发不出任何声音，就此永诀。
当初烦扰了你，事到如今，教我如何开口告诉你，不顾一切的伸出手，你也只能抓住一具尸体。
万念俱灰
一切成空
刻骨铭心
相 见 恨 晚
“棋类游戏里，对弈者相互猜测，又会引起无尽的推理链。”库洛洛道，“就算这五百万人就此死去，也会是一个美名吧——他们是为了全人类的利益而死去的。奇美拉蚂蚁已经成为生物公害，普通人们照常生活。猎人协会权力更迭，而你……
你可以选择的。”
库洛洛的脑子到底转过了多少心思和想法？我说不准，我只是勇敢的拨打了那个号码，那个我一定要在完全失去意识前见一面的人：
伊尔密，能不能来接我？这里交通不方便……我有很多话想说，拜托你快点过来，我等你，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要快点来！地址是￥%@&，请一定要来！一定！！！
这个世界有语音信箱转接这个工具，实在太好了。
千耳会的人比伊尔密速度快，接我的是甘舒和那两个我名字都忘在脑后的他的哥们儿。
甘舒挠头，头发被身后直升机螺旋桨刮出来的风吹得翻飞不已：“这次会长说了，对您动武也要带回去，咱们用不着动武吧。”
“我可不习惯你对我用敬语，”我对有礼貌的人也表现得很有礼貌，“甘舒，我还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小爱姐好吗？”
“她啊，老样子！该上班上班，该休息就休息，她很挂念你，我们上了直升机再说吧，会长这次催的很急，我们必须马上走！”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为另一个人的生命安危如此担心？
也许蓝染也有所谓的预感和直觉吧。
“蓝染他说什么了？我现在就很想知道，告诉我嘛！”我就像被人攥在手心的小仓鼠，软绵绵的，服帖帖的。
“他……”
我对他一鞠躬：“真的很对不起。”
库洛洛下手既快又狠。我的六个字只说到一半，他就把三个人解决了。
甘舒实力不差，但是……他完全没想到会有库洛洛这种层次的埋伏着下毒手。手刀，秒速可能超越了声音，如果库洛洛想，他可以直接劈开三个人的脑袋。
“我知道你也不想伤害他们，全部都活着。”库洛洛没有再看瘫倒的那三个人一眼，而是直面我：“当一个人面对这种机会，为什么还要拒绝呢？”
去和蓝染求救吗？
这是没有复活希望的死亡。
库洛洛，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有个活死人师妹的，所以其实我很明白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也许，也许去恳求蓝染真的有万一的指望，可是这么做的话，我也就没办法和伊尔密在一起了。
我选择死在伊尔密怀里。
哦，这句话有语病，我已经死了。
“对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可是，你能回答我一个疑问吗？
我并没有想过伤害你……至少我没有做过直接伤害你的事情……你对我见死不救，不觉得自己良心被鬼吃了吗?”
船板上，被一根锐利的尖物刺个透心凉的时候，我恍惚看到了库洛洛的影子……那可不是什么思念过多忧伤成疾，他就在距离我不远的位置，却眼睁睁看着一个很有御姐风范的蚂蚁给了我一下。
致命的让我无力反击甚至转圜一想都来不及的一下。
结结实实的碎裂了我的心脏。
我从船上无助的坠落到海里，眼睛里是海水气泡不断上升，而我不断下沉，直到他游到我身边，我在死亡前看到的最后一张脸，就是这家伙。
“我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
“那么，你知道什么呢？蜘蛛旅团团长？”这一次，我没有称呼他的名字。
“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这一次我爱你是最终回
桔梗耽于情；芜菁耽于理。
——巫女樱花生前对两个徒弟的评价
“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你就算觉得挺不好意思不大对得起我，也没必要这么毁自己。”很有损你团长的形象哦，“库洛洛，和爱最接近的一个词，不是占有，而是自我牺牲，你把刚才那句话的最后一个名词换成旅团还差不多。
小黑咪冲我喵喵叫，很惹人怜爱。它的皮毛愈发暗淡，大概和库洛洛这几日整天不睡觉有关。
爱一个人，这种品性并不属于库洛洛。
“你把那三个人处理一下，别妨碍我等伊尔密就可以，等一切结束，就让他们自由离开，我想你不会等很久的。”是我等不了太久了，我现在必须避免激烈运动，减慢呼吸频率（天知道为什么我还能呼吸，我的肺应该已经开始腐烂了），让我的死亡笔记卡片再耐用点。我的活力在加速消亡，我是个很温和很好相处的人，事到如今也不指望老天开眼庇佑我，但是如果神不多给我点时间，伊尔密来了也只能看到我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木头人姿态。
从他的眸子里，我能看到自己的身影，仿佛半透明的……这可能是心理作用，总之不是好兆头。
库洛洛向我走近几步，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流露出的孩子气真是让人怀念。
“芜菁，你就没有想过收集残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