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历史都是胜利一方书写的,自然他们想说什么都行。”安清夜摇了摇头,“这些我才不信。”
话还没说完,他脸色忽然微微一变:“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全军覆没……”弥川有点被他吓到了。
“不,前面那句。”
“大片白云直落营地?”
“就是这个!”安清夜忽然站起来走到那个盒子边,询问弥川,“你说里边的力量像是旋涡暗涌?”
“差不多吧。”弥川有些难以形容那种感觉。
“云如坏山!”安清夜声音低沉,“假若是这样的描述,很可能……是用了这个古老的法阵。”
“云如坏山?”弥川咀嚼着这个词,忽然觉得其中每个字都带着凛然肃杀之气。
“具体如何施法我也不甚明了,但是曾依稀听长辈说起过……那个年代,术士的力量若足够强大,足以左右一场战争。”
“你是说有人对王莽的军队用了这种法术,然后那股力量可能被锁在了这个盒子里?”弥川有些难以置信地摸了摸漆木盒,依稀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这么一个全家桶大小的盒子?!
“猜测而已。”安清夜轻轻吁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可惜现在也不能求证。”
阿姨给两人送来了茶点,弥川顺口问了句:“阿宁的伤口处理好了吗?”
阿姨满面愁容:“唉,希望没事。”
“割破手指嘛,没关系的。”
阿姨闻言怔了怔,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摇头说:“希望是吧。”
阿姨刚出去,安清夜忽然拉了拉弥川的手,低声说:“你看。”
从他们的位置,可以看到窗户外边卫行的车正呼啸而出。安清夜唇角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我们也跟着去看看吧。”
四
话虽如此,但是安清夜不急不躁,直到吃过晚饭,才若无其事地带着林弥川出门,对阿姨说:“我们出去散散步。”
“现在去哪里找卫行和阿宁啊?”弥川看着安清夜笃定地开着车,有些发愁。
“放心,我在他的车子上布下了蛛丝咒。”安清夜神秘地笑了笑,仿佛车上自带导航,从容地在黑漆漆的路上拐来拐去。
也不知开了多久,途经了好几个灯火通明的小城,安清夜终于停了下来,叫醒弥川:“到了。”
弥川早就睡着了,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立刻清醒了:“你开了快三个小时?”
安清夜跳下车,拉开后车座的门,扔了一件薄毯在弥川身上:“下来的时候披着,冷。”
“这……这是哪里?”弥川一下车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克制不住地开始发抖。她打开手机定位,那个小红箭头显示她正身处焦作云台山的深处,一个叫青龙潭的地方。
安清夜很没好气:“我绕着盘山公路上来的时候,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阿——嚏!”弥川揉揉鼻子,“睡着了啊!”
在他们前边是一条通往山下峡谷的小道。
“要下去吗?”弥川回头问,目光最后落在安清夜的手上,“欸?你的戒指又亮了。”
安清夜低头看了一眼,抿出一丝冰凉的笑:“呵,是啊。”
山路隐藏在荒草中,安清夜走在前边带路。山顶的寒夜让弥川心底有些发毛,尤其是安清夜的戒指发出的幽幽亮光,像是磷火,泛着淡淡的绿色。
“还要走多久?”弥川刚开口问,安清夜忽然停下了脚步,不知看到了什么,背影显得十分僵硬。
“怎么啦?”弥川从他的肩上望出去,看见了前边的山谷全貌。
月亮此刻已经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清清淡淡地挂在半空中,山底下是一潭白净得像是和田玉的水,映着漫天星月之辉,两相透亮。许是为眼前的美景所惊,弥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可是当她踮起脚尖看清了全貌的时候,她却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卫行蹲在潭边,他的双手伸在潭水里不知摁着什么东西,一动不动。
水哗的一声,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一个黑色的脑袋猛然间跃了出来,哭叫着:“爸爸,我冻死了!”
可是卫行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狠心地将小男孩压回了冰凉的潭水中。
弥川看得热血上涌,不顾一切地从安清夜身后冲了出去:“喂,你在干什么?”
安清夜一把将她拉住,示意她不要冲动,而卫行已经看到了他们,笑得有些勉强:“你们……别过来。”
“你要把你儿子淹死吗?”弥川一时间动弹不得,只能大喊,“喂,放开他!”
“别冲动。”安清夜摁住她的肩膀,低声地说,“他似乎是在给他儿子治伤。”
卫行感激地冲安清夜笑了笑,转头看着在潭水里浮浮沉沉的阿宁,眼中滑过一丝不忍之色,但他终是硬下心肠,依旧将他摁在水中,不许他浮起来。
凉风吹得脸颊发凉,安清夜紧紧扣着弥川的手,神色中竟也带着一丝淡淡的悲悯。
“阿宁怎么了?”弥川依旧是一头雾水。
“我想这才是卫行死缠烂打,让我们过来的原因。”安清夜慢慢地说,“他的儿子像是得了怪病。”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行终于将他儿子从水中提了出来。小家伙已经冻得浑身青紫,卫行却只是细细地观察着他的手指,最后松了口气,用毛毯将儿子裹了起来。
安清夜和弥川这才走上前。弥川伸手探了探小家伙微弱的呼吸,又将自己的薄毯披在了他身上。这时她才注意到阿宁的衣服被扔在一旁,上边血迹斑斑,很是可怖。
“这……这些血?”她没有看到孩子身上有如此大的创伤啊!
“就是这个伤口。”卫行苦笑着举起孩子被冻得青紫的手,无奈道,“只有这潭水能让他止血。”
这潭水?
弥川疑惑地俯下身,伸手拨了拨那澄澈的水面。
然而当指尖触到水面的刹那,她一直抱着的漆木盒却像疯了一样开始抖动,其中蕴含的能量极强,几乎令她难以呼吸。
顿时,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击打在了胸口,弥川呼吸一滞,半个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往水面栽下去。
身体被冰凉的感觉缠绕包围的时候,弥川忽然看到了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人,他穿着深蓝色长袍,发黑如墨,笑容温暖而清浅,那双眸子……是温和的琥珀色泽。
“大公子,眼下局势一日坏似一日,你万万不可再和太傅顶撞了。”长须的中年男子低声嘱咐道。
“父亲他是没想明白。”年轻公子坐在案边,俊秀斯文的脸上带着些许愁容,“天下是汉家的,即便他此刻权势熏天,总也有一日……陛下亲政了……唉,况且此事关乎阿焉,我断不能袖手旁观。”
因为听到了妹妹的名字,吕宽怔了怔,良久才说:“阿焉并不想你为她冒险。你若真想要护她,还是莫要同太傅作对的好。”